□ 史飞翔

　　半夜里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侧耳倾听似乎有雨声，但又不能确定。心里想着起身看个究竟，身子却蜷在被窝不动。看来确实是累了——身体上、心灵上。躺在床上，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脑子里汹涌着的是清末改革家张维屏的一首诗：“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早晨睁开眼，但见得一地残红。窗前那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昨日里还是鲜花怒放，此刻却纷纷落地，化成了春泥。显然夜里是下过雨，否则怎可能催红发绿。春天好像是在一夜间呼啸着、奔跑着来到人间。从料峭的春寒到眼前的春意阑珊，不过是倏忽而已。

　　或许是因为我们情感的粗糙和心灵的封闭平日里那些早已司空见惯的景物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楚楚动人和耐人寻味。所有的树叶都像水洗过似的，绿蓁蓁、亮晶晶。端详着那一片片无尽的绿，心中便升腾起一种感动——为那无言的春风，为那涌动的生命。

　　原野里尽情绽放的是那各式各样五颜六色、错落有致的好看花儿。火红的是桃花。粉白的是梨花。满眼金黄的那是油菜花。再加上远处层层梯田上那摇曳着袅袅身姿的麦苗，实实的是“大地一片春如海”。

　　望着河堤旁婀娜的那一排排垂柳，禁不住思绪万千。

　　早晨早早的就醒了。因为窗外的一声鸟鸣。

　　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只鸟，竟有着如此大的神通，只一声就将我从那迷离的梦中惊醒。侧耳细听。那叫声是那样的婉转、那样的清脆，像花开，像流水。这样的鸟叫，通常只有深山中才能听到，“鸟鸣山更悠”。然而此刻此时它却响彻在我的耳畔，在窗外某一棵大树的枝头。

　　由于它的那一声鸣叫，我睡意顿无。于是我躺在床上，想像着那鸟的模样。我想，此时此刻它该是怎样的欢快，从这个枝头跳到那个枝头。饮着清露，卖弄着婉转的歌喉。小鸟依人，小巧玲珑。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鸟鸣了！也许鸟是天天叫的，只不过我没有听到，甚或是听到了但却没有在意。我粗糙的心灵已经很难再感受到那些精小细微的东西了。“浮生却似冰底水，日夜奔流人不知。”面对着春天那蓬蓬勃勃的变化，我时而感伤，时而欣喜。

　　因为窗外的那声鸟鸣。这鸟鸣是那样的清脆、婉转。它勾起了我生命里的许多回忆。让我浮想联翩，让我百感交集。

　　在这个四处飘荡着春天香味的早晨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用它婉转的歌喉，突然将我感动，我躺在床上，我咕咕流泪。这只鸟儿，用它婉转的歌喉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粗糙心灵。感谢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