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木华
当我跪倒在那几株盛开的马缨花下,用虔诚的视角,拍下繁花与蜂箱的和谐情境时,热泪缓缓充盈了双眸:我们和春天,被分隔得太久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可疫情把春天阻挡在门外,直到响应由一级减为三级时,我立马骑摩托载了妻子出门放风。是二月底了,一路桃花红、樱花白、油菜花金黄一片片。可我喜欢那些纯粹的自然风光,于是毫不犹豫直取苍山西坡马鹿塘。
马鹿塘占主角的马缨花和其他杜鹃最懂得和谐相处。这和谐可不是吹的!杜鹃是一种寻常的花,可终究是野花,要隔一年花才盛。而这里的马缨花和其他杜鹃的神奇之处在于会主动交错盛花期,这样游人就年年有看头。你一定会说年年盛花不是更好?可无人浇水施肥的野花,年年盛岂不要它的命!那些急功近利的狂躁,往往开不出长久的花,不急不躁才是真正的自然法则。于是,春天的马鹿塘,我读过千遍也不厌倦。而今年,由于马缨花盛而多彩杜鹃低潮,在过山涧时,我突然发现对面一片从没抵达过的地方马缨花开得正好。为了更快抵达,我俩直接从陡坎爬了上去。
草甸上,马缨花开一树红,土蜜蜂飞声嗡嗡,一切都是最妙曼的人文风景。对了,先前说追求的是自然风光,这里怎么又说人文风景?是的,那些纯粹的草木花开,若没有灵动的生命来点缀,一切都是死板的风景。蜜蜂太小,可靠树而摆的那些蜂箱成了最巧妙的衬托。可若你以为蜂箱摆在这里是为了蜜蜂采杜鹃花蜜方便那就错了。杜鹃花有蜜,我也曾用草茎吸食,更多的鸟也这样做,可蜜蜂偏偏不采它的蜜。那为何把蜂箱摆到如此高远的杜鹃树下?关键是这里远离污染,没有更多人为干扰。我俩静静地坐在花树下,看蜜蜂进进出出一刻都不停歇,我想,万物如斯,蜜蜂并不因为疫情而停下采蜜,我们的生活也不可能因为疫情而停滞不前,谨慎的复工复产正是为了生活更好地继续……
看够了蜂与花,我俩回转到大路才发觉其实根本不用爬那陡坎,沿大路绕一下才轻松。可想不到,后来的我还是犯了同样的错误。
我俩到马缨花林顶部,在又一片蜂箱群和石头屋附近玩够了,想回转马鹿塘的上草甸时发生了分歧:妻认为原路返回后再向上,我不想先下坡再上坡地绕路。我说:年年走那段路太平淡了,今天就走走陌生的路看看新鲜的风景。说走就走,我俩沿小道开始横向穿越。进入森林后,小路越走越瘦,最后竟消失了,可回头就更远了,只能硬着头皮闯下去。好在我俩都穿了登山鞋,过山箐,爬山脊,终于抵达了目标草甸。看看时间,不过半小时,可有一种历尽艰辛重见天日的感觉。忍不住感慨,再远的路都有尽头,而那些看起来很近的路反而更远。
草甸边缘,一棵满树繁花的杜鹃震撼了我。这是一棵长在岩石上的古树,不知经历多少风霜雨雪酷暑雷鸣,它的根一点点撑开岩石缝隙,一点点拓展生存空间,一点点扎入大地深处,在无声的岁月里潜滋暗长,终于成为一把巨伞荫庇了整个岩石。那些阻碍生长的岩石也渐渐溃败下来,一点点破碎开裂,一点点风化成泥,终于只剩下一个岩石骨架摆在我眼前。而那树繁花,就艳艳地开在草甸边缘,彰显着生命的顽强与华美!我把附近的一棵花树与那盘虬卧龙的古杜鹃定格在一起,虽然我们都是时光过客,但我们都要尽享生命的芳华。
下山时,我才意识到脚下的登山鞋早该丢了。这鞋穿了四年,想着干季还可以再穿,哪料今天让我的脚吃够了苦头。今晚回家一定要丢弃,是得学会舍弃一些东西,我们前面的路才可能走得更稳。
这个春天,自由失而复得,未来的路即使慢一点绕一点,也要平平稳稳不再有急刹车。我才跟妻子说完,就真的来了一个急刹车。
那是下山中途,遇到一辆挂外地牌照上山的车,在那陡的地方突然停下,伸出头来的他用普通话问我:“马鹿塘还有多远?”
我告诉他:别急,不远了,顺大路走,你看见杜鹃遍野开时,马鹿塘就到了!
春天,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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