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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虫鸣
发布日期 : 2020-03-02 15:43:25 文章来源 : 潮州日报

  □ 舒添宇

  闲暇时,总喜欢倚窗而坐。尤其是晚上,那起起落落的虫鸣如潮水般漫过,来自林子里的草木清香,沁心爽肺。似乎听得到露水滴落的声音。于是,心里更加沉静。窗下不远处是我的小菜园,也是虫子们的乐园。白天,黄瓜扯着柔软的长蔓,开出黄澄澄的瓜花,金星般耀眼,很是喜庆。朝颜花早早就开出紫的绯红的白的花朵,那情形真像一群早起上学的小村姑,擎着小伞,赶往小学校。蟋蟀们叫了一个晚上还不疲倦,在晨光里唱着小曲。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降。”诗经里这样的场景太多,千年的虫子见证着不朽的爱情。流年里的虫子唤醒了多少多情女子的情愫。《梁祝》里的双飞彩蝶,摇曳生姿,那种古典的含蓄委婉之美激起现代人情感的涟漪。

  有时候想,生命真是一种奇迹。无论以怎样的形态存在,总是一种美。那司空见惯的蝉鸣,在游子心里蕴含着浓浓的乡愁,在道家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禅意?如约而至的蝉鸣,灌满整个树丛、庄稼地、房前屋后,甚至梦境。在蝉声里所发生的童年故事多么让人不舍。“知了!知了!”大千世界里的奥秘,你能知道多少?穿越厚厚的黑暗,在光明里激越高歌,纵情宣泄,仅有的几个月,却是生命的倒计时,这怕是人类所不知道唯独小虫子“知了”的哲学吧。清风半夜鸣蝉,这简直就是一副简约的禅意图。夜蝉不像白天的高昂激越,柔媚缠绵的意味十足。百炼钢已然化为绕指柔,守身如玉,清绝孤高。无来由的喜欢那蝉鸣。品茶也好,读书也好,静坐也好。在禅意中都好。

  时值夏季,田野上虫声、蛙声、谷物生长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支巨大的催眠曲。我不知道是哪些虫子在鸣叫。蟋蟀?蛐蛐?蚂蚱?蝈蝈?都无一例外的拥有一副好嗓子。独唱,二重唱,大合唱,田园风,学院派,古典的,现代的,都有又都不是。有的像大提琴,有的像竖琴,有的像风笛,有的像古琴,有的则像古筝,好一场绝妙的交响曲,此起彼伏地响个不停。当时窗外有淡淡的月色,田野中有成熟的庄稼,风里夹带着荷的气息。在秋虫声里正襟危坐,成为虫们的忠实听众,真是幸运之极。听虫们一唱三叹的唧唧声,唱和互答,不紧不慢,清越激昂,犹如乡土诗人们的雅集聚会,心内不由自主地跟着抒情起来,或捧卷吟诵,或邀友品茶,或放飞思绪。有时,一种浑身翠绿像玉雕的飞虫,循着光亮,飞到窗台上。隔着玻璃,兀自唱着,触须微颤,发出一串串清音,夜静人心更静。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尤物会悄没声息地进到屋子里,等你熄了灯,它在黑暗中继续鸣唱着,是在催眠,还是在祝福?反正我不太管它,在虫鸣中入睡,也够浪漫的吧。

  秋天的虫声让我钟情和沉迷,是因为它们谱在大自然里的音符,更能令我的内心充满宁静。刘墉《点一盏心灯》里有这样的句子:“秋虫声就是要这样聆听的,在那细小的音韵中去感触,即使到了极晚秋,只要以心灵触动,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微微的音响。”我一遍遍品味着,心里生出别样的风轻云淡。常常裹挟在这天籁的音韵中,一杯温暖的热茶,一本心仪的好书,窗前的灯影里,我在阅读,窗外的草丛里,虫们在吟唱。仿佛我也成了自然交响乐中的演奏者,真是无比美妙的心灵体验。

  一年一年地听着虫鸣,使我感到了小虫子的永恒。有多少人能够听懂蝉鸣呢?我害怕有一天清晨醒来,变成了卡夫卡笔下那只虫子,谁也不认识我。难怪小时候经常听父母说:“小孩子跟虫子一样,屁事不懂!”说白了,我们都是一只只会叫的虫子,别人未必会懂,自己却懂得唱的是什么。

  作家刘亮程说:“在这个村庄里,人可以再少几个,再走掉一些。那些树却不能再少了,那些鸟叫与虫鸣再不能没有。”他甚至认为“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这一点,我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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