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海英

　　母亲已是77岁的人了，她长年住在农村老家。自从十年前父亲去世后，她就变得沉默寡语起来，除了遇见我这个儿子，她偶尔会埋怨我平时回家看她少了外，这几年，我感觉她是真的越来越老、话越来越少了。

　　母亲越来越老，总有一天生活不能自理。有好几次，我都劝她离开老家，和我们一起到城市里居住，可她总割舍不掉老家的一草一木，怎么也不肯答应。无奈，只要平时有空，我都极力抽出时间，去老家看看母亲。

　　也许因为平时我总能回家看看母亲，这几年，母亲变得越来越依赖我了。特别是过年，如果我不回家陪母亲，母亲一定会很生气。因此，父亲去世后这些年，每年过年，我都会待在老家陪母亲。

　　今年过年前，为了准备我回家过年，母亲照例早早做好了准备。腊月二十九，她一大早就到集镇上，采购了羊肉和牛肉。因为我和儿子喜欢吃土鸡和土鸭，她还特意请邻居，把她散养了一年的两只芦花大公鸡和一只鸭子杀了。在杀鸡鸭前，母亲打电话问我，远在外地医院实习的儿子，他什么时候回来。母亲只是希望我和妻儿，能够一起回家陪她过年。当母亲得知儿子在医院实习，因为病人多，年三十才能回来时，母亲急急地问我：“那年三十你们能不能赶回家过年？”知道母亲在家等我过年心切，我满口答应，年三十我们一定回来。

　　我向母亲保证时，我听见母亲在电话里开心地笑了。年三十中午，儿子从外地赶到家，我们吃过中饭，正收拾行囊，准备驱车回老家陪母亲过年。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发动汽车的那一刻，我突然接到单位电话通知，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下午立刻返回单位开会，这个春节全员上班不放假。

　　我刚放下手机，在医院上班的妻子，这时也接到了单位的通知，防控疫情，年三十晚上，她需要回单位上班。

　　疫情就是命令，母亲就是再怎么盼望我们回家过年，我也只能向她表示歉意了。当母亲得知我们一家，因为疫情防控而不能回家陪她过年后，早已知道武汉疫情形势严峻的母亲，在电话里不舍而坚定地说：“人命关天，你们好好工作，今年这个年，等疫情结束了，你们再回家陪我过。”

　　虽然今年过年，我没有回家陪母亲过年，哪怕是正月都已经过完，我依然不能回家看母亲一眼，但我知道，在万家团圆的年里，今年我是注定欠了母亲一个年。而这个年，对已是七十多高龄的母亲来说，又是多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