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超鹏

　　记得小时候的年关，最热闹的一个节目，是在村社祠堂前看大戏。家乡的大戏是潮剧，用潮汕话演出，戏目类似京剧黄梅剧等，不外乎一些才子佳人帝王将相英雄好汉的故事。族社乡社的理事会会请来外地的戏班，在社里祭祖拜神的大日子里唱大戏，资金雄厚或规模大人口多的乡村会连演三晚，小一点的演一晚，一晚最多可上演三出剧目或折子戏。

　　唱戏当天晚上，孩子们早早吃过饭，便搬着自家的凳子去祠堂前的空地占位，不是为自己霸位，而是为家中长辈奶奶爷爷们占好位置。老人们着迷大戏，村里民风淳朴，尊老尊长，一般戏台正中或靠前的位置多留给村中上了年纪或辈分高的长辈们，如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并不需要特别争抢。无论是孩子们替大人抢位还是默契地留给老人，都是在表现一种中国传统的孝道与尊老文化。孩子们看戏常看不久，不喜欢台上花旦老生们的长篇大论与哭啼说词，只喜欢看武生翻跟斗，还有丑角的插科打诨滑稽搞笑，才能让我们定住几秒欣赏。大多数时间常三五成群的戏台附近的空地上追跑打闹，祠堂前的空地平时被人当作拴牛场，满是泥泞，只是在上面简单放了些干草，所以奔跑间偶尔还会踩到牛屎或猪粪。玩累了，要不就是问大人讨几毛钱，跟摆在附近的小摊小贩们买上一杯瓜子或咸花生，或者买上一截甘蔗啃食。除此之外，还有卖糖画捏糖人、卖冰糖葫芦、卖麦芽糖等等，俨然一个小型年集，热闹喜庆。

　　到了我年岁稍大一些，人们的经济生活水平日渐提高，年戏的种类多了新式的放映电影。村里集资请来放映队，祠堂前的水塘边竖起两根大竹竿，挂起银幕布，放映师像变魔法似的启动机器，人物故事就在白布上演着悲欢离合人生起伏。乡间电影多放战争片跟武打片，《少林寺》与《地道战》是我的最爱，百看不厌。但儿时坐在父亲肩着透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去欣赏电影的记忆，还有四周墙头跟树上站满看戏人的场景，却仍历历在目，永远不会忘却。

　　尽管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娱乐项目层出不穷，但过年那种喧闹喜庆的氛围似乎弱了几分，除了因为绿色环保考虑，少了爆竹烟花等助兴，还有因为个人及家庭业余生活的丰富多彩，人们反而少了团聚在一起集体生活活动。选择多了，各自精彩。

　　怀念乡村年戏，是对旧传统的一种怀念，怀念那股浓浓的乡情与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