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放
那年,我调到县粮局老干股后,无事可干,常常闲闷得心里发慌。
后院有棵粗壮的法桐树,叶子原本就稠密,不知从哪儿飞来好多麻雀,落在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弯弯曲曲的枝杈上,像一些新的叶子,把缝隙里斑斑点点的阳光,全遮挡住了。
我在树荫里撒下一把小米,在树身旁放块半截砖,在半截砖上挽一些纳底绳,把纳底绳的另一头挽成活扣,搁放在小米粒上。
然后,我进屋等待,看哪只麻雀因为顽皮成性,没命地蹦蹦跶跶,末了乖乖中招。
麻雀们强占山头似的,一窝蜂落下来,同样蹦蹦跶跶,争抢着啄米。
“哈!”我大吼一声,惊飞一大片麻雀。有六只麻雀,飞上去,倏地掉落下来,貌似不舍得离开。其实,它们是被纳底绳拴住了脚趾,身不由己。
原以为那些自由自在的麻雀不会再回来,孰料它们一根筋,不把小米啄光誓不罢休。又或许,有同伴怔愣在原地,它们不放心,近似于牵肠挂肚,又不约而同飞了回来。
那些黄灿灿的小米很快就被叼啄光了,它们仍然不肯离开,“唧唧喳喳”,像一群熟人在闲聊天。
“哈!”我又大吼一声,又惊飞一大片麻雀,这次剩下的是十四只。
我又撒把米,又添加了一些纳底绳,又是那头拴在半截砖上,这头挽成活扣搁放在小米圈内,再回屋,等待下一轮好戏开场。
不凑巧的是,电话响了。五分钟后我才回来,这把小米又被哄抢光了。
麻雀们并未远离,好像尝到了甜头,盼着下一个想头。或许,有着看别人笑话,讥笑那帮戴脚镣囚徒的成分在内。
我再往树荫里撒一把小米,再添加一些纳底绳,再回屋,边抽烟边喝茶,冷眼旁观。
捉够七七四十九只,日薄西山,暮色降临。这么快,就到下班时间了。
“哈!”我挥挥手,奇迹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降落伞面撑开,牵动着那块半截砖贴地摇摆。那些麻雀明知飞不远飞不高,仍在拼命飞。
我掏出小剪刀,将纳底绳一一剪断,悉数放飞它们。然后,我与那些得以解脱的麻雀一样,轻轻松松回家,嘴里还哼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
打那起,我再没捉过麻雀。
呵护
我是退休后回老家居住的。院里有棵大槐树,多大?树身得两人合抱。
入冬后的一天早晨,我出门时,看见光秃秃的老槐树上落着数十只麻雀,像一些灵动的叶子,“唧唧喳喳”鸣叫,煞是逗人。
中午,我从秤钩集回来,麻雀们还在鸣叫。屋门和窗户敞开着,电视里正在插播广告。阳光从外面射进来,麻雀的吵闹声挤进来,将安逸推向极致。
一个内心落籍的人,需要有事情来填充。撒把米就释然了,这早已成为习惯。好像,我心疼的不是麻雀,而是自己。
更多的麻雀飞来。
街门“咚咚咚咚”响,一位邻居闯进来,就为找我聊天。麻雀们受此惊吓,扑棱棱飞起,有去无踪。
这些冬天的叶子,飞走,不多会儿,还会粘贴回来。我想。
雪说下就下,飘洒得沸沸扬扬。那对麻雀夫妻外出更勤了,衔回的食物却少得可怜。
一个6岁大的男孩来我家玩耍,沿着竹梯往老槐树上爬,想掏走雀巢里那只嘴唇嫩黄的小麻雀。我厉声呵斥,并上去将他抱了下来。
那个男孩刚走,麻雀夫妻就回来了,“嘀嘀咕咕”说笑,乐不自禁。
我把竹梯撂倒,搬进柴屋,还在柴屋门上加了把锁,就为让外人知道,想掏走乳麻雀,没恁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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