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是最常见的庄稼,就像我们到了农村,随处可见的庄稼汉一样——谁的父辈、祖辈不是庄稼汉呢?
三伏天,正是天气最炎热难耐的时候,而这时,也是玉米长得最旺盛坚强的时候,天热少雨,坡地又无法灌溉,玉米们也都无精打采地忍受着似火骄阳的炙烤,本来碧绿的叶子已开始发黄,打着卷儿低垂下来。
石磙爷担着水桶走出了家门。树下乘凉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要去挑水浇地,有人说,这么热的天,你挑水浇地,恐怕玉米的根还没湿到水,水就让太阳给蒸发了!又有人说,挑水要到坡下的河沟里,路又不好走,等你挑到坡上,一桶水能剩半桶就不错了,流的汗恐怕比桶里的水都多,何苦呢!还有人说,前几年都是风调雨顺的,收的小麦、玉米够我们吃好些年的,就是今年的玉米绝收也饿不着我们,怕啥?石磙爷脚步也不停,只撂下一句话——庄稼在地里旱着,庄稼人能坐得住吗?大家都不说话了,有人也跟着回家挑水桶。在石磙爷的心中,庄稼就是人,人就是庄稼!
石磙爷不停地挑水浇地,连挑三天,人晒得更黑了,身材累得更瘦了,但他从没停下,他和玉米一起抵挡着旱魔的肆虐。也许是一桶桶入地即干的水感动了上天,也许是旱魔也惧怕玉米干而不死的精神,终于,第三天晚上,风云突变,雨时大时小地下了一天一夜,等雨过天晴,别人家的玉米活过来的没有几棵,而石磙爷家的玉米一片碧绿。
玉米粒磨成面喂养着我们,玉米芯烧火做饭喂养着我们,玉米秆铡碎了,沤成粪又肥沃着土地,为来年的庄稼提供营养,同样喂养着我们,可是它的生命只有四个月,而且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四个月。
石磙爷不但种着自家的地,承包着别人家的地,还开荒种地,哪怕土地多贫瘠,浇地多困难,他也想办法让庄稼长好。他终年没有休息,用土地供养了六个子女,让他们成家立业,可是石磙爷只活了六十二岁,而且走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
石磙爷的坟就在他开荒的地里。
中国有多少株庄稼,就有多少个“石磙爷”!
突然想起有着深厚土地情结的著名诗人臧克家来,想起他的《坟》:
一生的辛苦,把身子按倒/他开垦过的草阡上,添了一堆黄土/坟/像它的为人/寒微,谦卑/摇着几根白草/卷在西风的怀里/活着的时节/工作在田地里/死后/他在替儿孙,看守着这田地/黄昏拢过来/他要破土而出/拉住个人,谈谈心
此刻,我敬畏玉米,敬畏像玉米一样的庄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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