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锐勤

　　想象中的青藏公路既荒无人烟又悬崖峭壁，令人胆战心惊，一刻都不得安宁。当真正踏上青藏公路时，柏油路向远方平整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西宁至青海湖段，由于海拔在三千米左右，气候相对稳定，所以公路平稳畅通。这里几乎见不到一棵树，只有寸长的青草和光秃的岩石，生命气息极其虚弱。“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否就是这样的景象？

　　道路两边是荒野，一座座黛色的山峰连绵起伏，看上去似乎只有几百米高。原先以为公路与山顶落差可能有三四千米，需要不停转山，现在看来过于天真。两边荒山裸露的岩石如同一道石头的屏风，峻峭而凌厉，使得原本略微有些平淡单调的高原风光显得立体起来，就跟美国科幻大片中火星的山体或岩石一样。

　　这段路在雪线以下，所以一路上也几乎见不到雪山，除了戈壁还是戈壁，气温20℃上下，紫外线很强，皮肤晒得发热。

　　过湟源约40公里，就可见到一系列纪念文成公主的遗址。“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文成公主和亲后，不仅带来了两地的和平，也传播了两族的文明，厥功至伟。日月山是当年唐朝与吐蕃的“阳关”，站在回望石上的文成公主在这里彻底告别了长安，思乡的泪水也汇聚成了倒淌河。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只有阳关与烈风继续飘荡在唐蕃古道上，诉说着这片雪域的喜怒哀乐。

　　接近中午，来到青海湖边吃饭。店主推荐青海湖独有湟鱼，在冷水中缓慢生长的湟鱼，一年才长一两肉，几乎无鳞片，鲜嫩味美，大快朵颐。青海湖一望无际，湖水清澈见底，冰冷清冽，如果是日出彩霞满天飞时，该是怎样的壮美？

　　一路上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如果长时间没有人烟迹象，心里还会产生烦躁、恐慌甚至绝望之感。下午在茶卡终于见到稍具规模的绿洲，有一条路可以弯进去里面的德令哈农场。这个1954年春天才开辟的苦寒之地，如今已成为新兴的瀚海绿洲，当年垦荒之艰难恐怕“不足为外人道也”。当年农场关押着几万名劳改犯，数量曾经占到全国的1/4，农场就是他们的改造成绩，传闻农场现在关押着拉萨“3·14”骚乱分子。

　　从茶卡继续往前走就可以看到堆积如山的亮晶晶白盐，那就是著名的茶卡盐湖，号称中国的“天空之镜”，媲美玻利维亚的乌尤尼盐沼。探测表明盐湖储量可供全国人民使用约85年，盐湖已经有三千多年开采史，封建社会时期食盐专营是帝国主要财税来源之一，也许当年的盛况比今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上偶尔遇到骑行者，不少还是老外，他们设备齐全，随时准备露营，在人迹罕至的青藏公路骑行无疑需要莫大勇气。于骑行者而言，表面上是勇闯了一座座垭口，实质上是跨越了一道道心坎；表面上是不断刷新高原海拔，实质上是连续冲刺人生新高峰。

　　在天路上修行的人群中，也许最感人的是磕等身长头的藏民。他们往往从深山老林出发，只带一个包裹，两个木板，沿着青藏公路、川藏公路、滇藏公路和新藏公路一路磕长头到布达拉宫，这是身体与意志的双重极致磨炼。他们神情专注，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全身匍匐着地，额头轻叩地面，站起来后周而复始，不知疲倦重复着千年不变的动作，向着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灵祈求来世的光明。磕长头者希望通过身、口、意三合一，达到清心寡欲的忘我无我之境。

　　仓央嘉措说：“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却仍有那么多人/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显然，用身体丈量大地的藏民们感受到了高原的佛光闪闪，感受到了彼岸的春暖花开。

　　接近下午5点，终于来到今天的目的地格尔木——世界上辖区面积最大的城市。1953年，这里还只是地图上一个名词，还是一个生命禁区，慕生忠将军说：“帐篷驻在哪里，哪儿就是噶尔穆。”慕生忠带领部队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硬是把六顶帐篷发展为今天青海第二大城市。1954年，慕生忠又带领部队，仅用7个月零4天就建成青藏公路，从此茫茫雪域变为脚下通途。至今，格尔木城里仍有一栋“将军楼”和一棵“将军柳”，寂静而淡定的见证这片土地的风起云涌，接受世人对“青藏公路之父”的缅怀与纪念。

　　高原地区太阳下山很迟，比北京时间要晚两三个小时，晚上10点才全暗下来。

　　今天的路程是800公里左右，从上午8点一直跑到下午5点，除路上吃饭和游玩的时间，车速几乎保持在100公里/时以上，路况不错，路程顺利，虽然坐车一天，到格尔木时并不困累，青藏公路第一天总算安稳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