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雪君
昨晚又见到您了,父亲,您在梦里!
醒来窗外东方孤冷地破晓,在天际,一颗最亮的晨星正凝视着我,如一双熟悉的双眸,为我拨开梦境中的那层薄纱。父亲,那满天的繁星,我一眼就望见了您呵!席坐窗台,我的睡意全无,我的泪水呜咽……
生命中的记忆,最割舍不下的是爱的情怀。梦里面,父亲还是在弥留之际。那个寒冷的腊月午后,温暖的阳光满屋,我们兄妹帮父亲洗好暖水澡后,盖着暖棉被的父亲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刚刚捧起一杯热茶暖下手心冰冷的我们,就在这小小一会的功夫,父亲都不放过“逗”我们。他把所有围在身上的被褥全部扔下到床前的地上,嘴里还喊着:“你们过来小心,前面是炼机床,小心钢铁花溅到你们身上……”在快迈向天堂路上的父亲,仍然沉浸在他青春奋斗过的机械厂的情境中……而此刻的他,仅仅一会儿,早已被寒风冻得手脚冰凉!
我的父亲,每次就是这样让我们惊恐万分!把高大魁梧的大哥吓到束手无措,把我的姐妹吓得泪眼婆娑,把平日里喜盈盈的我吓得目瞪口呆,嫂子递过来的暖毛巾热敷在父亲的脚上手上,不一会儿,父亲又满足地进入梦乡……
父亲其实早已经走了,在前年的“父亲节”那天已经走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是因为太疼爱我们这一大家子,舍不得马上离去。所以,那段珍贵的日子,父亲像孩童一样逗我们开心,让我们担忧,又让我们心痛不已!
凝望深秋的清晨,天空这样的瓦蓝,记忆的绵远缠绕过那江那海,决堤而来。
小时候父亲常跟我们玩“荡秋千”的游戏,让我们的脚丫踩在他的脚背上,再抓紧他的手拇指,然后把我们抛起来好高。每次先滑下地的我们,都会被父亲罚留下来“对视”,这种四目相对的较量常常是父亲赢。父亲说,跟人家说话不能摇头晃脑,眼睛要直视对方的眼睛,特别是女孩子,这样礼貌。父亲的话好平静,好朴实,可蕴意深远。
父亲对我们管教很严格,但也有包容的时候。孩童时,我特别喜欢和小伙伴们在家乡的“南头田”地下,挖那些红泥土出来,捏制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然后在麦地里等太阳晒干,每次捧回家时我都小心翼翼。看着我一脸一手都粘了红泥巴,那手里捧着的“宝贝”有的已经“折手断脚”。陶泥小人、小鸡、小鸭、小炉灶,每个“工艺品”我都爱不释手。母亲总是包容地为我打好洗澡水。而父亲总把头摇得像铃铛,嘴里叨念着:“怎么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呢?”母亲把我捏的各种红泥巴“半成品”一个个摆起来,放在大哥栽培的花盆里。为了怕父亲生气,还不停地称赞我的“工艺品”做得像模像样。这样,父亲好像气也消了些些,拿出小剪刀,帮我清理堆积在指角缝里的泥巴。
细数往事,不仅感慨!身强力壮的父亲曾是家里头上顶着的一片天。漫长的人生岁月,也有亲情的割舍和离别,也曾饱尝了疼痛和撕心的煎熬。而生命中温情的点点瞬间,暖过父亲人生路上的所有坎坷。因为深爱着这一大家子,深爱着脚下这片土地。
九月里,九月九,
爬山登高饮菊酒。
戴上茱萸避邪恶,
吃了花糕多长寿。
……
搁笔些许时间,心里仿佛结了一层茧,昨夜梦魇,又像长满了草尖儿,充斥着荒芜无处可伸。长假刚过,又迎九九重阳节。想起前年的这个节日,我还能为父亲剪指甲。而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所谓:“百善孝为先,人以孝为头。”时近重阳节,借一笔剥开天地之万物生,写下每一个字,为慢慢变更的季节,说出对父母的思念与遥祝。以一种难以割舍的姿态,存放在我流年的画卷上。
这一路,揣着这一程的丰腴跌宕,足以释然,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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