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浩
语言是用于沟通的。
在人们的印象里,语言就是说话。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鸟唱虫鸣,牛哞马嘶,龙吟虎啸……其实,世间万物都有其语言,有些语言是不用发声的。月动花影移,影子落到地上,那是光的语言,亦是我想表达的着眼点。
光有着丰富的语言,肢体语言似乎比人更加夸张。光的语言是无声的,无声胜有声。花赠美人,宝剑送英雄。会说也要会听,否则,也就等于问道于盲。好像没有人不喜欢光,喜欢是一回事,懂是另一回事。
人太过关注他人或自己的影子,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光是普照大地的,没有多少人会用心聆听光都说些什么。
风动枝摇,光影似乎喜欢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天光云影,流水落花,云破月来花弄影,桨声灯影……晨光熹微,树影悠长,花影斑驳,山影潼潼。夕阳西下,人影绰绰,灯影迷离,夜影漆黑。一切似乎都在静默中进行着,光的话,被风吹走了,被人带去了远方,被树缠绕在了脚下,似无人会。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总有人懂得光影的语言,与影子倾心交谈。李白便是喜欢跟光闲聊的诗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诗人大都喜欢月亮,能跟月光聊的投机的不多,李白算一个。月光说的什么,似乎都听进了心中,在轻柔的月光下微起心扉。酒后吐真言,月光说什么,让他如此感动。他的《静夜思》,大家都知晓,月光并没有把心里话投射给影子,李白却看到了月华的霜影,令他清夜起相思。李白在黄鹤楼送别好友孟浩然,人走了,茶未凉,孤帆远影,让他读懂了人间情重,浩荡的思念,亦是一种美。
苏东坡亦是月的知音。他的《记游承天寺》中有,“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月光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他一肚子的不合时宜,从不骑墙妥协,趋炎附势。他宁可食无肉,也要居有竹。他起舞弄清影,与月狂欢。
沈三白是个才子,《浮生六记》是真性情的文字。沈三白与爱妻陈芸喜欢伺弄花草,他们家养的兰花极有风致,一日小聚,好友杨补凡为兰花现场作画,甚得三白喜爱,到了夜晚,夜月如银,兰花的影子映照在白色的墙上,别有一番情趣,好友星澜趁着酒兴,用白纸铺在墙上,用笔照影描画。白天一看,花叶萧疏,自有月下之趣。月光之言,在沈三白听来是享受生活之趣,心有闲情,过日子便能苦中作乐,化苦为甘。人生在世,以快乐为上,待富贵何时?
以梅为妻的林逋,他的写梅名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千古一绝。从古至今,梅花都是文人墨客吟咏的题材,唯林逋最为懂梅。那是他跟光一夕畅谈不无关系,他听懂了光语。
孩童对光影亦是敏感的。能听到光跟他说话,他们笑嘻嘻的追逐着自己的影子,脚手并用,光似乎也很乐意,她要把温暖明亮照进孩童的内心。
读懂光的语言,不是用眼,难得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