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荷塘满眼枯，西风渐作北风呼。”立冬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个节气，也是冬季的第一个节气。闲适的初冬时光，接到了母亲的来电，询问我今年立冬是否回家。挂了电话，忽觉又是一年立冬，一阵阵清甜的甘蔗味萦绕在我心间，是该回家了。

　　我从城里坐车回了家，远远便望见母亲站在门口候着我。一见到我，母亲便兴高采烈拉着我，邀请我去她的农家小院欣赏。我一路上猜测着一向没种过地的母亲，能种些什么好东西呢？到了目的地，只见一根根甘蔗笔直地映入我的眼帘，似乎在说着：“欢迎你回家。”我惊呆了，问母亲：“阿妈，这是你种的吗？”母亲难掩脸上激动的表情，连忙点头，说：“是啊，快砍一根下来尝尝。”边说边拿着刀向甘蔗砍了过去，劈头去尾，娴熟的动作丝毫不逊色当年大街小巷卖甘蔗的商贩们。我像儿时一样，迫不及待啃了起来。

　　在潮汕地区，立冬当然不能遗忘了啃甘蔗。有谚语说：“立冬食蔗，不会齿痛。”潮汕先人认为在立冬这天吃甘蔗，既可保护牙齿，又可起滋补功效。儿时，每年到了立冬前后，随处可见的商贩们便会推着板车，装满一车甘蔗，大街小巷吆喝着：“卖蔗啊，卖蔗啊！”这时人们总会闻声出门去寻找商贩的身影。我也不例外，每次只要听到商贩的吆喝声，便会拉着母亲跑出去。当围满了一大群顾客时，商贩便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自家的甘蔗，保证多汁又清甜。这时母亲总会亲自在那一车甘蔗中挑选出一根她觉得满意的甘蔗出来，再拿给商贩称一称。称好后，商贩便一手举起半月形的短刀，一手拿着甘蔗，把甘蔗切成一节节长度均匀的几段，我和母亲便抱起它们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立冬当天中午，我们总会早早吃好午饭，到庭院里准备晒太阳啃甘蔗了。母亲总会让我拿中间那一节去吃，而她自己总是吃着那节硬邦邦的根部，还笑笑说：“我就喜欢啃这一节，你别和我抢。”我对此一直深信不疑，还调侃母亲：“阿妈，你的爱好真特别。”母亲总是笑笑不语。我啃得不亦乐乎，把甘蔗横在嘴边，用力地啃咬，直到把甘蔗嚼成干巴巴的一堆蔗渣，才舍得吐出来。母亲这时总会叮嘱我：“慢慢啃，多啃些，立冬啃了甘蔗，赛过吃人参哩！”此时倾泻而下的阳光洒在我俩身上，也把嘴边的甘蔗照得暖乎乎的，每啃一口，都暖到了心里。

　　没想到多年后的立冬，大街小巷早已没有了卖甘蔗商贩们的身影，而母亲为了让我能吃上甘蔗，自己种了一大片。临回时，母亲抱起刚砍下的甘蔗，将它们洗净，斩段，一节一节装好让我带回。并叮嘱我：“立冬到了，要多多啃甘蔗。”

　　我吃过了那么多东西，早就消化掉，仍暖暖留在胃里的，终归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那一股清甜的甘蔗汁液，从嘴里甜到了心间，那是母亲最长情的陪伴。

　　李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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