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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真性情的苏东坡
发布日期 : 2023-05-16 10:16:58 文章来源 : 潮州日报

  上学时,喜欢读苏东坡的诗词,豪迈刚健,放纵不羁,奔腾如洪水破堤一泻千里,极具阳刚之美。读起来感觉大气,解气,回肠荡气。上班后,读了林语堂先生的《苏东坡传》,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苏东坡这个真性情的人。

  喜欢苏东坡的豁达。苏东坡的一生,是颠沛流离的一生,数次遭人陷害算计,数次被贬,数次复出,始终处于政治风暴的漩涡之中,但是,无论是被贬到蛮荒之地岭南,还是被贬到荒凉孤岛海南,他都乐观、豁达,从容面对命运的一切挑战和考验。苏东坡有这样一首小诗,“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你要问我苏轼这一生功绩如何?那只不过是黄州惠州儋州。这恰恰是苏轼一生被贬的三个重要地方,一次比一次远,一次比一次惨,可是这些都没有打倒苏轼,他依然笑看人生。在黄州,三月十日沙湖道中偶遇大雨,没有雨具,同行者狼狈不堪,而独有苏东坡凛然不惧,欢舞竹杖,穿林击叶,边走边傲然长啸,堪称经典之作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一挥而就,“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的一生并非无风雨。三次遭贬,一次坐牢,可谓大风大雨,他却能不俱风雨,一任平生,笑看阴晴。苏东坡笑傲人生的豁达,我们俗人几人能及?

  喜欢苏东坡的洒脱。苏轼在政治上失意的日子里,常常寄情于山水,写诗作赋,以抒情怀。宋神宗元丰五年七月十六日,苏东坡第一次游赤壁,“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是多么的洒脱练达。十月十五日,苏东坡携了巨口细鳞的好鱼和藏了多时的好酒,与朋友再游赤壁。秋深夜深,山高月小,山崖陡险,朋友都不敢跟从,唯独他提了衣摆就蹭蹭蹭登了上去。及至绝顶,他想起三国时期曹操和周瑜大战的情景,触景生情,十分感慨,划然长啸,似一只孤鹤傲然于天地之间,化作《后赤壁赋》喷薄而出,“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再游赤壁,苏东坡不仅向世人展现出了一幅“水月禅境、山鹤幽鸣”的美景,更将自己的孤独寂寞、高贵幽雅、超凡脱俗展现得淋漓尽致的。

  喜欢苏东坡的深情。苏东坡的第一任妻子王弗与苏东坡生活了十一年后病逝,苏东坡在王弗埋骨的山头亲手栽下了三万朱松苗。三万株,要种多长时间?点点滴滴的泥水中,包含了多少情和爱?他是把自己那一缕相思化成了三万株万古长青的松树啊,经寒历暑,沐雨栉风,岁岁年年,生生世世,守候在爱妻身旁。又是十年后,熙宁八年(1075年)的一天,任密州太守的苏东坡忽然梦见了亡妻,看到她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苏东坡想对她尽情地倾诉自己十年来的思念和忧伤,可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唯有泪流满面。当苏东坡醒来,回味梦中情形时,感慨万分,悲从中来,久久不能再入眠。于是干脆披衣下床,情意绵绵地写下《江城子》这首摧心扼腕、痛断肝肠的悼亡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苏东坡怀念亡妻,毫不掩饰,尽情泪流,可谓是情真亦情深。

  喜欢苏东坡的坦率。正如生活不总是阳光灿烂一样,潇洒的苏东坡也有困顿的时候,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窘迫,在黄州,冷雨漏屋,凉灶寒菜,“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莱,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街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那孤独惨淡的生活和凄凉苦闷的心境在苏东坡笔下详如彩绘,把当时心如死灰的沮丧表达的一览无遗。但他却又能自适于陋室粗食,旷达直面惨淡的人生,像清风一样自由自在的高歌。感而不伤,伤而不痛,痛而不哭,哭而不苦,苦而不灭,世上真正做到如此坦率的又有几人呢。

  喜欢苏东坡,喜欢他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豪放;喜欢他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脱;喜欢他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里卷平岗的旷达;喜欢他敢说,我坐华堂上,不改麋鹿姿的壮举;喜欢他敢于向帝王陈述,苛政猛于虎的直言……

  人生的苦楚并没有压弯苏东坡的脊梁与性情,他似一个婴儿,饱经沧桑之后,依然不改赤子之心,他能够随缘委命,随缘自娱,以他乡为吾乡,在乡野之间,在村落之中,赤子之心没有被泯灭和扭曲。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喜欢吃肉,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烹调大师,他创造的“东坡肉”,至今依然是川菜中的“当家菜”;他从来不收敛自己的幽默才能,他那充满机智的对话让禅宗大师也难于应对;他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鬼神世界的好奇,面对邈然的未知领域,他总像一个可爱的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

  苏东坡的真,使他胸怀坦荡,虽累遭打击而真性情不变。就如王水照先生所说:“保持一已直率的个性,追求无饰的自然人格,是苏东坡人生观、文学观构成的核心。”

  余光中说,人性含有两面:其一如苍鹰,如飞瀑,如怒马;其一如夜莺,如静池,如驯羊。能动能静,能屈能伸,能微笑能痛哭,这样的真性情在苏东坡身上得到了酣畅淋漓的体现。

  历凶险不变英雄本色,是以静水流深;经沧海永葆赤子情怀,是以沧笙踏歌。苏东坡为文人树立了千古标杆,为世人留下了至情至性的灵魂。喜欢苏东坡的真——真言真语真性情,这样的真,在当今弥足珍贵。

  魏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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