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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饮,畅饮,暴饮与狂饮
发布日期 : 2023-04-29 09:35:28 文章来源 : 潮州日报

  豪饮,指痛饮;纵饮。多指性情中人得志遂愿,于欢欣之下的饮酒行为。其典型非汉高祖刘邦莫属。《史记·高祖本纪》曰:

  高祖还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以歌,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高祖乃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谓沛父兄曰:“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仍乐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为朕汤沐邑,复(按:指免除赋税劳役)其民,道旧,故为笑乐。”十馀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请留高祖,高祖曰:“吾人多,父兄不能给。”乃去。沛中空县皆至邑西献(牛酒)。高祖复留止。张(按:指设帐)饮三日……”

  刘邦在家乡已待了十馀日,决心“乃去”,禁不住“沛中空县皆至邑西献(牛酒)”,于是盛情难却,又“张饮三日”。俗谚曰:“亲不亲,故乡人。”汉高祖在沛县抛开了万机,尽享天伦之乐;况且从秦末大动乱到汉王朝的建立,中国历史经历了剧烈的变化,作为成功英雄的刘邦,可谓“功成名就”而衣锦还乡,观其在沛十馀日与父老乡亲纵酒,教子弟唱《大风歌》(恰与失败的英雄项羽的《垓下歌》即“霸王别姬”大异其趣),翩翩起舞,“泣数行下”的场面,可见“豪饮”的情状。亦亏了太史公司马迁出神入化的生花妙笔,令二千年后的读者能够如临其境,感受到“豪饮”的气度。“高祖回乡”当推为“豪饮的渊薮”!

  畅饮,指尽情、痛快地喝酒。“畅饮宗”的代表作,当以杜甫《饮中八仙歌》为冠: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饮中八仙”包括贺知章、李琎、李适之、崔宗之、苏晋、李白、张旭、焦遂,他们在酒肆中畅饮时,不分身份地位,亦不计较入库座次,只知饮酒、会文,尽情享乐。礼部侍郎贺知章喝得醉醺醺,扶上马后摇摇晃晃像乘船一样,终于眼冒金花跌落井中,幸亏水浅,干脆就在水里昏睡。李琎是唐睿宗李旦的长子(唐睿宗让位给唐玄宗李隆基,史称“让皇帝”),封汝阳王,是“饮中八仙”地位最高者,他须喝完三斗后再去朝见皇帝,走到半路,碰见载酒曲的车子,口里又禁不住地流涎,巴不得能从汝阳移封到酒泉去当王。天宝元年晋位为左丞相的李适之是唐太宗太子李承乾的孙子,每天买酒的铜钱上万,饮酒就像“长鲸吸百川”。他夜间宴娱,白天处理公事,几案上没有遗留的公函,嘴唇碰到酒杯就不肯放下,痛饮好酒。(“乐圣称世贤”,指好酒。《三国志·徐邈传》曰:“度辽将军鲜于辅曰:‘平日醉客谓酒清者为圣人,浊者为贤人。’”)崔宗之(名成辅,以字行),系崔日用之子,袭封齐国公。他俊美潇洒,是李白的诗友、酒友,年少高傲,一边举着酒觞,一边故作“白眼”,贮望蓝天,那姣美的姿态,宛如“玉树临风前”。苏晋是户部尚书、河内郡公苏珦之子,有唐代“王粲”之称,累官左庶子。他是虔诚的佛教徒,对着绣制的佛像,长年吃素,但一嗅到酒香,醉中便将“禅戒”忘个干净。大诗人李白喝了“斗酒”以后,诗兴勃发,有多篇诗作传世,“自称臣是酒中仙”。在长安市上酒肆中沉醉不醒,连皇帝派人传呼亦不上船。只当过县尉的“草圣”张旭三杯下肚以后,在王、公前脱帽散发、呼叫狂走,当其挥毫下笔时,满纸如云烟飘渺,“自视以为神”。(唐文宗时以李白歌诗、裴旻剑器、张旭草书为“三绝”)焦遂酒量最大,要饮“五斗方卓然”。他有点口吃,畅饮之后,居然口若悬河,注而不竭,故以“高谈雄辩惊四筵”来为《饮中八仙歌》收结。

  杜甫用如椽的诗笔,为“饮中八仙”的神采写照,堪称是“畅饮”的神髓。

  暴饮,指嗜酒如命,恨不得将天下“快活汤”独吞的饮酒行为。“暴饮宗”的人物多为历代昏君。《国语》云:“夏桀伐有施,施人以妹喜女矣。(意为:有施用女子妹喜献于桀)”桀甚有宠,所言皆从。“作酒池糟丘,为长夜饮于深谷之中。”他敲一通鼓,辄有三千人至池边有如牛一般地饮酒,有跌落酒池而淹死者。大臣谏诤:“离亡国之日不远。”桀曰:“吾如天之有日,日亡我则亡。”遂至亡国。商代之最后帝王纣,自恃“才力过人”,“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大聚乐戏于沙丘,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裸)相逐其间,为长夜之饮。”(据《史记·殷本纪》)十六国时前秦国君符生“耽酒于酒,无复昼夜。”当夺位者符坚(符生之父符健之侄)领兵攻入宫内,他还“昏寐未寤”,临死前犹要“饮数斗”,可谓“醉死”。

  亡国之君多暴饮,但亦有非帝君且博学多才而暴饮者。如三国时大中大夫郑泉,据魏·邯郸淳《笑林》记载:“(郑泉)博学而性怪异,嗜酒如命。”曾对人说:“愿得美酒满五百斛船,以四时甘脆置两头,反覆没(沉)饮之,酒有斗升减,随即益之,不亦快乎!”又记他立下遗嘱:“必葬我陶家(制陶器的作坊)之侧,庶百年化而成土,幸见取为酒壶,实获我心矣。”因豪饮而猝死的人(不包含饮毒酒者)很多,由隋入唐的傅奕是天文学家、哲学家(曾注过《老子》)。他反对佛教,唐高祖曾命崇佛的中书令萧瑀和他辩论,他把对方驳得无言以对,萧瑀只好双手合十诅咒他:“地狱所设,正为此人!”《唐书》本传说他“醉卧,蹶然起曰:‘吾其死也!’因自为墓志曰:‘傅奕,青山白云人也。因酒醉死,呜呼哀哉!’”

  狂饮,指嗜酒成癖,且酒量似海,唯酒是耽而轻世肆志的饮酒行为。说起“狂饮宗”,人们会联想起由魏入晋的“竹林七贤”:阮籍、嵇康、山涛、王戎、向秀、刘伶、阮咸。这个时期,从司马懿用政变手段诛杀曹爽而实际控制政权开始,到其子司马师、司马昭相继执政,酝酿一场朝代更替的巨变。他们大量杀戮异己分子,“天下名士,少有全者”,造成极为严酷、恐怖的政治气氛。另一方面,司马氏集团为掩饰自己的行为,又竭力打着“儒家礼法”的旗号,造成严重的道德虚伪现象。以清醒和理智的思维,面对严酷和虚伪礼教的现实,知识阶层(包括“竹林七贤”在内)的精神苦痛,亦就显得尤其尖锐、深刻。

  现实犹如一张大网,使人无处可逃。所以知识阶层只能用“醉酒佯狂”的方式来躲避矛盾,一方面可以少做违心之事,多少维护了个人的意志;另一方面又不致引起猜疑而导致杀身之祸。但这对英锐高傲、思维警敏、个性强烈、“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竹林名士”来说,实在是痛苦不堪的折磨。从这个角度出发,“醉酒佯狂”的基调,是深沉的愁绪。正如阮籍的《咏怀诗》所说的:“临觞多哀楚,思我旧时人。对酒不能言,凄怆怀苦辛。”(参见章培恒、骆玉明主编《中国文学史·魏晋南北朝文学》)

  随着司马炎的改国号为晋,司马氏集团在权力斗争中逐渐趋向稳固,“竹林七贤”的政治立场便开始出现分野:“嵇康因公开反对司马氏,被其扣上“不孝”的罪名而诛于东市;阮籍虽不改初衷,却已收敛锋芒,韬晦以免祸,郁郁终生;阮咸、刘伶终日放达,醉生梦死(刘伶《酒德颂》曰:“兀然而醉,怳然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肤,利欲之感情,俯视万物,扰扰焉若江海之载浮萍。”);山涛、王戎飞黄腾达,春风得意而内心苦闷;向秀全神贯注于玄学之研究之中,以一部《庄子注》振起一代玄风。”(见孔毅《魏晋名士》,巴蜀书社,1994.4)

  不管是豪饮、畅饮,暴饮与狂饮,都是超量饮酒之行为。“饮酒不在多少,贵在适量。”“酒是兴奋剂,饮了一定量的酒以后……控制就难了。常言道:‘一杯两杯人吃酒,三杯四杯酒吃酒,九杯十杯酒吃人。’能够限量自持的人,最为明智,每为史书所称道。”(见何满子《醉乡日月》)

  贪杯误事,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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