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娇兰

　　居家过小日，人少，做饭尤为头痛。多了吃不完，少了难侍弄。每到夏日，胃纳尤差，难得一样投胃的，总是很上心。

　　当夏天的脚步迫近，市面的冬瓜初初亮相。我总想起妈妈做的冬瓜篾蟹汤。以前只知“秋风起，膏蟹肥”，以为吃蟹的上好季节是在秋天。后来才晓得蟹的品种也是多样的，如这篾蟹便在夏天当时。篾蟹当然不如膏蟹名贵，有人将蟹分了等次：一等湖蟹、二等是江蟹、三等河蟹、四等溪蟹、五等沟蟹、六等海蟹。篾蟹又名石蟹，产于淡水，属四等次的溪蟹类。但这并不妨碍大众对它的喜爱。

　　每年夏季，住家楼下菜市，便偶见其身影。多半是挑担子的小贩，活捉了来卖，黑压压挨挤在一起满箩筐里活奔乱窜，因为鲜活、实惠，一会儿便告罄。每每想着那样的场景，便舌底生津，仿佛汤成饭熟，下班后的辘辘饥肠得以慰藉。怎奈平素朝八晚六上下班，等到菜市哪里还有篾蟹的影子。

　　今年初夏，穗地疫情又起，防疫这根弦又绷起来。以往周末爱到各处晃悠，而今却以宅家为常。下厨便成了解困讨喜胃口的乐趣，当然首先想到的还是这道篾蟹冬瓜汤。赶集起了个早。逡巡了一圈，冬瓜在手，而篾蟹却不见其踪。不甘心，稍晚又来。果然在市场角遇见。蟹贩是一妇人，约莫近六旬，个矮，瘦而精干，箩筐罩着丝网拧了个角，像个瘪下去的灌汤包子，以防篾蟹外窜。篾蟹大小相差无多，约略婴儿拳头般，按只论价，每只5元。倒也便宜，活抓6只，喜滋滋返回。

　　平日做冬瓜汤，有人喜欢用肉碎、冬菜、菜脯、薏米、胡椒末等调味。但篾蟹冬瓜汤无需佐料，两样已是绝配，至多加片姜，辟寒气。清洗篾蟹，看它们张牙舞爪，四处乱窜，几乎手忙脚乱，干脆等水沸整只入锅。此等情形，但凡会点厨艺者见了定差评，我是菜鸟厨娘！

　　遂又想起上回买蟹经历，也是这蝉鸣时暑，女儿放假在家，总嫌口舌寡淡，不知吃什么好，突然想到蟹粥。菜市上要了一只大活青蟹，档主问我杀还是留活口拿回去。心想留待午餐还有几个小时，不如现杀下锅鲜美。于是说留活。档主如此这般将杀蟹步骤示范一番。等水沸米跳时，我正想依样画葫芦，解绳、压腹、卸脚、起盖。孰知刚割断绳子，青蟹旋即生龙活虎起来，举起双钳活转双眼，与你对干，毫不示弱。我几次举刀欲近，它已主动出击，锵锵锵挡刀。我与女儿节节败退，看它活转的双眼，双夹有力地把持。既是无策，又是不忍，还加好笑。午餐当然改吃了它食。因着好奇，多次悄悄去观察，每一次近前，它都警惕的转动双眼，架起双钳，与你决战到底的架势。到了傍晚，母女又纠结着这只青蟹。女儿很佛系，干脆放生吧！

　　结局有点搞笑，我又乖乖地回到菜市，将充当刽子手的重任交还了买家。只见他三下五除二，不消一瞬便成了盘中餐。拎着那小袋蟹块，心里满是青蟹活转双眼，举起双钳的样子。未想一蟹，惹动忒多情。心中自我安慰，民以食为先，饮食续命，唯有艺之深浅，岂有因噎废食。若放儿时，老人准说，瞧你这样子，手无缚鸡之力，白长一身膘。

　　说回篾蟹冬瓜汤，几沸之后，黄油漂满汤面，一股浓郁的蟹香混合着冬瓜味直蹿鼻腔，令食指大动。篾蟹虽小，也有膏蟹，这满锅黄油便是膏蟹呢！记得儿时夏季嘴淡，妈妈也喜欢腌咸篾蟹来下饭，这也是许多潮汕人喜爱的舌尖美味，然而却不是我所长，且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