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良文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听到一句口语：水火不相容。以此来比喻两个事物或对立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态势。但在《周易》第六十三卦《既济》中，我们却看到水火相交互补，刚柔相济，达到平衡状态。

　　《周易本义》曰：“既济，事之既成也”。郑康成认为：既，已也，尽也；济，度也。对于《既济》，李士鉁释译为：火惟炎上而下，水性润下而在上，水火相交，刚柔相济。火上有水则不烈，水下有火则不寒。古籍有赋云：金非火不能成器，火非金无以显诸用，金火相停，有铸印之象。明代紫柏大师语录：水在釜中，非火不能热也。一切事物该为相互作用与反作用的，也正如佛教因果伦理中所提出的有其果而必有其因的辩证关系。可见，和谐思维模式已于殷末周初就已奠基，且一路不断地丰富与发展，我们今天提倡的构建和谐社会，也正是一脉相承于源远流长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

　　我们从《既济》的“爻辞”和“卦象”可看到水火相交、相济的平衡状态。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汉书·西羌传》云：“殷室中衰，诸侯叛。到高宗伐西戎鬼方，三年乃克。”高宗就是殷王武丁。根据在河南殷都废墟出土的卜辞，高宗时代，曾经与苦方、土方等国发生战争，经过三年的苦战，才得以战胜。虽然凯旋而归，班师回朝，但师老兵疲，民穷财匮，国力大损，元气大丧。《象》曰：“三年克之，惫也。”但对有战功的小人，只给以重赏，不予重用。从历史的经验我们可感知，小人当道，是事业踏上通向毁败的征途。因而在保持平衡上只对小人重赏但不予以重用，这也正对应《彖》卦：“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的论点和《否》卦：“小人道长，君子道消”后果的不安深虑。

　　再看九五。九五，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实受其福。禴，薄祭也。《象》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也”。实受其福，吉大来也。受福，故吉。东邻杀牛祭天，轰轰烈烈，场面壮观，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杀牛本身就违背了大原则，因此而不如西邻简单的薄祭虔诚了。正如儒家提出的“仁，爱人以及物”、 “与天地万物为一体” 、“恩至于土”等命题，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大同社会生态维度看，也是包含了生态性质的。

　　在《系辞传》中有这样的论述：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承其中矣。有了乾坤，则“刚柔相摩，八卦相荡，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我们说乾坤就是对立统一，乾坤刚柔交错在运动发展中，形成了六十四卦。乾坤二卦是父母卦，其它六十二卦皆由此而生，这些卦中有许多是对立统一的，如泰否、损益、既济未济等都是完全对立的卦象。六十四卦变到既济刚柔正而位当，也就变完了，平衡了。当然，有些道理《既济》未讲出来，最后在《未济》讲出来了。就像《乾》、《坤》两卦在六爻后还未能尽意，而加“用九”、“用六”来证明乾元无端，坤贞能安。这也印证了《周易》不认为事物有完结的时候，事物总是发展的，这一个阶段完了，下一阶段就开始的自然发展规律。

　　综上所述，水火既济，相交互补，刚柔相济，达到平衡的状态，是基于内外协调，尺度得当。《周易尚氏学》曰：既济者，言六爻尽当位而止其所也。六爻皆当位有应，故享。这也正和《周易》提出协调的中和、平衡思想，认为“保合太和乃利贞”（《易传·彖》）相统一，也同孔子的和为贵以及《中庸》的致中和思想极其相似。孔子继承和发挥了前人有关“中”的思想，并把“中”和“庸”联在一起，视中庸为一种道德。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六矣！”（《论语·雍也》）。“中庸”作为一种道德，在孔子那里包了这样意思：不偏不倚，是一种中正平和。

　　虽然中庸思想在某些时期受到质疑，但几千年的烙印和文明社会不断赋予新的内涵，现无论是置于琐碎的社区事务还是置于纷繁复杂的国际事务，却有其积极作用。当今社会“五位一体”总体建设布局，也是相互推进作用的，是一个有机整体。也正如中国向世界积极倡导广泛传播推动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推进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共同推动世界各国发展繁荣；共同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使各种文明和谐共存、交相辉映和共同发展；共同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只有互利互惠，才能推进合作，从而达到共赢共享。

　　大自然的奥秘，就在于错综复杂，推演变化于无穷，始能生生不息。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虽水火相见，只要重视相应、相交、和谐、统一，通过变易、协调方法，小往大来，定吉亨而成就盛德大业。

　　朴实的和谐思维，于今天我们推动和谐社会建设发展，确有其积极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