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璇

　　童年时住的老房子有相连的好几间，还有前门和后门。前门是一个竹门，即用小竹子简单编系成一面，一边靠墙固定住，另一边则可以开关，简陋而实用。进前门处的空地上，每年入冬都会圈养一群鹅，大约八只，主要是养着过年过节时做祭品的，剩余的就卖掉以补家用。我常赶鹅去池塘游水。池塘里的鹅多而杂乱，虽然母亲早在自家的鹅头上剪掉了一戳毛作为记号。但是，鹅一旦下了水，与别家的鹅混杂在一起，我就认不出来了。我白天喂它们吃，晚上还用晒干的鹅屎给它们“铺床”。

　　后门是一个木门，进门的右边砌有一间“猪牢”，“猪牢”里面用木条搭了一个小阁楼，其实是一个鸡笼，鸡就住在里面。也就是鸡住二楼，猪住一楼。鸡笼的出口很小，不足半平方米。鸡出门的时候是飞下来的，当然上去的时候也是飞上去的。有时候飞得不准，直接撞到木笼就掉下来了。如果它试了好几次，还没有飞进去的话，母亲就会把它抓起来放进去。小时候，母亲常常托着我，让我从这个小小的出口爬进去捡鸡蛋，那是我童年时候无比光荣的使命，我常常大声地数着捡到的鸡蛋。记忆中住在一楼的猪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被飞上去撞到鸡笼掉下来的鸡吓到了，才会“哇哇哇”叫几声。

　　我最爱养过的一只狗。它叫“阿赤”，一个月大时被送到我家。我记得那是一个秋日的下午，刚放学，我一进门就看见一只可爱的深黄色小狗趴在内门边上。我惊喜地走过去，蹲在它旁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狗抬头看着我，那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小狗，眼睛圆而有神，嘴巴不长，整张脸很有神气的样子。我看了满心欢喜，它看了我一小会，竟然轻轻摇起了尾巴，我欢喜地叫道：“这小狗是我们的吗？”母亲在里屋应道：“是啊。”我盯着小狗想了一下，又问道，“我们就叫它‘阿赤’好不好？”母亲同意了。从此阿赤就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每天一放学，就带着阿赤玩，跟它说话，教它干一些活儿。它也十分依恋我，每天都送我上学，开始是送到门口，后来就送到巷口，再后来就一直送到后头山上。那里离家已经有好几百米远了。我背着书包，时不时回头，它安静站在分开的地方，轻轻摇着尾巴。后来呢，每天放学，阿赤就会在后头山上等我。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山上等了多久。

　　阿赤特别乖巧听话。吃饭的时候，我时常搬着小木凳坐在门外吃。阿赤就端正地坐在一边看着，从来也不会抢我碗里的东西。我若倒了一些在它前面的食具里，它就欢喜地吃起来，我若没有给它，它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阿赤陪我们度过了一年多的美好时光。可惜后来，阿赤从楼上摔下来，病了一个多月，死去了。它死的时候，我哭了好久。

　　从那之后，家里便不再养狗了。

　　这些小伙伴陪我成长，带给我简单的欢乐，正是这童年土壤里特别的养分，一直滋养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