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钧
上世纪60年代,我家住的小镇距县城百余里,因地处偏远,镇上不通电,天黑后,除家家窗口透着煤油灯光,到处漆黑一片、死气沉沉。
1975年,镇里自己建起发电厂,每晚供电4小时,老百姓终于告别了只有煤油灯、蜡烛照明的日子。
由于传输与电压的缘故,电厂选址在镇中心,向四面辐射出电线。每当电机启动,轰鸣声响彻全镇,距电厂百米都能觉出地面微微震颤。电厂墙外住户的土坯房禁不住长期震动,墙体开裂,面临坍塌。住户找电厂理论,电厂认可责任,为他们翻建新房,这些住户“因祸得福”,成了小镇最先住上砖瓦房的人家。
有电以后,镇里成立了“电管会”,规定住户每间屋安一个灯头,灯泡也限在30瓦以内,一个灯头收5角钱电费。“电管会”派出查电员每晚巡视,他们能根据窗口亮度辨出灯泡是否超标,发现“点大泡”的,查电员会一钳剪断用户檐下的电线,违规的处罚是断电1个月。
那时,除少数住户有一台电子管收音机,没有任何电器,有收音机的人家极为令人羡慕,好似今天有“奔驰”、“宝马”。有的人家晚上把收音机搬出屋来,院里院外坐满男女老少,聚来听广播的人毫不不少于现在跳广场舞。
一年冬天,我家附近几十户的灯泡到7点多钟就暗下来,30瓦的还不如15瓦的亮。“电管会”说:定是有人“偷电”,反复巡查终得原因:一个住户从外地买来一个2千瓦的电炉子,一点上邻近几十家的灯泡即刻暗淡。查电员没收了电炉子,拎到各户“示警”,当时让人难以置信,一个盘着“细弹簧”的小圆盘竟如此耗电。
那时的夜晚,来电是小镇最活跃的时间,晚间聚会都以“来电前到齐”、“停电后结束”,“该停电了”几乎是“该散了”、“该睡了”的同义语。
改革开放的1979年,从县里排过来水泥杆、架起高压线,镇上建起变电所,轰响多年的发电厂被拆除,小镇迎来“长电”的日子,通电那天,镇上比过年还热闹,清晰记得,街头悬起两条巨大的标语:“电灯长明万家欢乐齐颂党恩、发展生产振兴经济实现四化。”
如今,电是国计民生必须,没有电的生活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每忆起当年守着一盏煤油的日子,有了电却点30瓦白炽灯的夜晚,眼望如今明亮缤纷的万家灯火、数不胜数的家用电器,让人倍感生活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电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