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锋
一夜风雨,院子里的栀子花落了一地。
我随手捡了两朵拿回家,找了一只绿釉小花瓶插起。洁白的花瓣慵懒地垂着,边缘还有几丝嫩绿,显然是未开到盛极就已凋败。
因案头这两朵栀子,不消片刻,整个书房竟是香得扑鼻。怪不得汪老说:“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一个“掸”字用得妙极。
我贪心,沾染一身香气尚不满足,且想着向栀子“借香”。
宋人林洪在《山家清供》中记载了一种名为“薝蔔煎”(薝蔔即栀子花)的花馔。林洪有一次拜访好友刘漫塘,中午两人一起吃饭时,酒桌上端上来一盘芳香清爽的“薝蔔煎”。其做法便是把栀子花用热水烫一下,晾晒至微干,裹上甘草水调成的稀面糊,放在油中煎熟,品尝起来满口清芳。也可以直接清炒食用,清香爽口,是夏日的一道美食佳品。
明代《遵生八笺》中也记载了栀子花的另一种做法:采摘半开的花,用矾水焯过,再加入细葱丝、大小茴香、花椒、红曲、黄米饭一起研磨细碎,再拌上盐,放上半天,便可食用,风味独特。或者把栀子花用矾水焯过,直接用蜜煎煮,滋味也很是甜美。
同时,《群芳谱》中也有记载:大朵栀子花可用梅子酱或者蜂蜜浸渍,做成栀子羹或者蜜饯栀子。而在清代《养小录》中则是将栀子花做成饼后加盐煎食。
栀子花馔的食材,选用半开未开的花瓣最佳,口感最嫩。花朵在枝头悄然醒来,在舌尖这次绽放。
食罢栀子,再喝上一杯散发栀子香味的茶才是人间美事一桩。
栀子如茉莉,是可以用来窨茶的。
窨茶的工艺颇为繁复,常人不可得。先生浸淫茶圈多年,每年栀子花开的时节,倒是不介意撸起袖子亲自制作一份古法八窨栀子花茶予我。多是用白茶,凑近闻,茶香与栀子花的冷香相得益彰,谁也没有盖过谁去,令人灵台清明。
在古时,栀子,和鸳鸯、连理枝一样,代表着成为了人们心中对美好爱情的期许。栀子花曾作为男女永结同心的信物,宋代词人赵彦端更是在《清平乐》中用栀子同心为我们写出了这样一个怦然心动的场景:“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想来,严肃如先生是羞于折花簪于我发间的。每年大费周章的栀子花茶,便是他不声不响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人世间的温暖不过如此,不需一言一语,只在这一花一茶间。朝朝暮暮,年年岁岁。
院中栀子花开,请君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