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离咎

　　我的家乡在清明节前后有做鼠壳粿的习俗。鼠壳粿，是用鼠壳草做的糕点。不同地方，做法略有不同，但做出来的糕粿大多柔软香甜，且有着鼠壳草的清香。鼠壳草即鼠麴草，有清热祛毒的功效。

　　先人把中草药放入食物中，做成应时应节的糕粿，真是一件聪明绝顶的事。后人们会因为嫌中草药煎制麻烦、功效存疑等原因而疏远它们，但美味的食物是无论怎样也不会拒绝的。因为太好吃，就是对中草药嗤之以鼻的人，往往也不反对吃上几个。

　　鼠壳粿似乎流行甚广，虽然潮汕人一直将它当成自己的特色小食。而在江浙，鼠壳草做糕点，也是历史悠久的习俗了。今天的年轻人，只看中它的好味道，早就忘记了它在清明前后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清除春天到来之后人体暴发的火毒。鼠壳粿并不是中草药做美食的独例。在我的家乡还有草粿草熬制的草粿，以及海石花草熬制的狗毛膏，同样具有一定的食疗作用。较之鼠壳粿制作的繁琐，草粿草和狗毛膏的制作则要简单得多，而且在味道上，要美味更多。所以，在家乡的街头巷尾，一年四季都可以轻易买到草粿和狗毛膏。

　　家乡的应节糕粿，除了清明前后的鼠壳粿，还有冬至的菜粿。菜粿类似于北方的饺子，只是个头大一点。菜粿的存在，大概是为了贴秋膘吧！在食物缺乏的年代，要想经常吃好东西可不容易，那么，一年找一天吃好一点吧！为身体，也为精神。冬至，正是秋冬进补的最佳节气。

　　菜粿的长相是人性的、温馨的，粘米粉做的粿皮，紧紧包裹着馅料，富人家的菜粿和穷人家的菜粿，看上去外观都差不多，所以不怕邻人串门，不怕熟人相问。有玄机的是里面的馅料。有钱的人家往往多放猪肉虾仁冬菇鱿鱼脯，穷人家则以蔬菜为主，再穷的人家就只有放野菜了。不管什么馅料，包起来，就是菜粿。一年吃上这一顿，全家都会觉得生活有盼头。孩子们也会满心欢喜地向往明年的这一天。

　　我们家每次做菜粿，起码一天不用做饭。年少的时候，我一次能吃上几十个菜粿。现在虽然也能吃，但已经不敢这样吃。已经沦为养生党的我，总是劝着自己节制着吃，即使美味难禁。

　　时至今天，人们都有能力吃上各种肉馅的菜粿了，但却越来越少的人家愿意动手做菜粿。因为做菜粿工序繁多，费时费力，很多人不愿意自己做。饮食店里有卖现成的菜粿，口味众多，天天能吃得到，点点手机软件，菜粿直接送到嘴边。

　　花钱买来的菜粿外表有模有样，吃起来却往往没有家里做的味道好。菜粿这东西，总是喜欢拿它的外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