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浩

　　生活之中，有许多事物，自以为明白了，仔细想想，又会觉得茫然。这种现象，挺有趣的。

　　早上，到集贸市场买菜，看到鲜嫩的芹菜，茎翠叶绿，水灵灵的，便买了一把，心底充溢着快意，莫名地联想到献芹一词，不禁窃笑。

　　古时，有一农夫，自觉芹菜好吃，便在一富豪面前吹嘘芹菜如何如何味美，说的那家伙差点垂涎，吃时，味道蜇口，难以下咽，大失所望。这个故事来自《列子·杨朱》，亦是献芹一词的出处。怎么觉得，那献芹的老农便是在下呢。

　　而今说来，芹菜就是芹菜，熟知“献芹”之“芹”，并非今日之芹。时光流转，古时的芹菜，到了现在改称水芹。岂不知，今天所言的芹菜才是水货，水芹在古时却是货真价实的芹。风水轮回转，河东转河西。

　　“觱沸槛泉，言采其芹。”（《诗经·采菽》）在汩汩泉流的小河边，忙着采摘水芹菜。若把情景转换到今天，就要屁颠屁颠地往田里跑。今天挂在我们嘴边的芹菜，是旱芹，我们方把诗经里的芹叫水芹。

　　当然，从献芹一词被剥离出来之后，意思业已被引申，用以谦称所赠之物菲薄，抑或提议见解浅陋，如辛弃疾的《美芹十论》。

　　《美芹十论》，若望文生义的话，或以为是闲话美芹的小品文，亦不是不可能。就现今而言，在芹菜的族谱中，便有芹菜、水芹、美芹。

　　美芹，又称西芹，国外的舶来品。亦不知国外怎么称呼，到了中土之后，大约因其味道有芹菜的意蕴，叶子亦神似芹菜，故随了芹姓。

　　美芹，茎厚叶肥，体态丰腴，水绿色，清脆爽口，美芹炒虾仁，最能体现出美芹之长。美芹切成菱形，虾红芹翠，脆嫩鲜滑，悦目爽口。

　　美芹我所欲也，芹菜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美芹，不为别的，就是感觉芹菜亲切。我说的芹菜，包括水芹，虽然，我平时极少吃水芹。

　　水芹，多是野生的，湿洼之地、水渠沟畔，浅水河塘里，夏天，茂盛地生长着，一片一片，葳葳蕤蕤的，叶片仿若土豆叶，浓绿，在阳光下闪着绿波，嫩时，采摘作肴，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花钱买，倒是可以用以卖钱。

　　芹菜的味道，相对水芹和软清淡，较之美芹丰厚浓郁。吃法亦丰富，可荤可素，可榨汁，可做饺子馅，可随意搭配，随和又不是其个性，无论做主角，还是饰演配角，都不失其一以贯之的独有的风格。芹菜可以像韭菜一样割着吃，能吃好几茬。芹菜可以越冬，次年春天开花接种，花仿若水芹花。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菜里似有大文章。菜，让寻常的日子有滋有味，不仅能养胃，还能滋心。以此为芹献，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