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新日
女贞是长大的冬青,有成精的味道。
就它的名字而言,我宁愿把它当作“女树”。一个“贞”字,使女贞猛然间高洁起来,老让人联想到古代那些贞洁女子。但我更情愿叫它君子树,因为,它一年四季常青,绿意盎然,永远的不卑不亢,隐身于后,默默地生长。
因为先听到名字,后见到它,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女贞肯定是罕见的名贵树种,等认识它之后,我还是惊讶了许久。我知道女贞向来性情温润,朴实率真、婆娑多姿。可以单株成景,也可以片林取胜;可以做造型树,更可以做行道树。应该说,它种到哪里都不用怕,好活,造景也快。
我曾经在公园里见到一棵女贞球状造型女贞,说是球,却有一间房子那么大,郁郁葱葱的。我真佩服园艺师的细致,那么大,那么圆,咋修出来的呢?正思忖间,恰好碰到一个年轻的园艺师搬着梯子过来修剪女贞球,我有点诧异,竟是一个女孩。我问她,这树是你修的?她笑了,你不相信?说着,她爬上梯子,干起活来。老远,我还在回头,这女子的手真巧,竟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大的美好。
美的东西,都是养出来的。
古代人把女贞叫做贞女、冬青、蜡树,都是好听的名字。古人讲究,现代人便心口相传了。
严格地说,女贞是南方树种,这些年,它一路向北迁移,跨过长江,跨过淮河,跨过了黄河。简直是义无反顾,一路北上。我查过资料,女贞可以耐零下十二度的低温。我敢想象,好多和它一起北上的南方树种,像它这样不被冻死,又长得好好的,可以说屈指可数,你不能不佩服它顽强的生命力和强大的适应能力。
树,也是有生命的,它们都尽可能寻找出自己生命的边缘。
近现代著名学者王国维在《阮郎归·女贞花白草迷离》的词里写到,女贞花白草迷离,江南梅雨时。阴阴帘幙万家垂。穿帘双燕飞。朱阁外,碧窗西。行人一舸归。清溪转处柳阴低。当窗人画眉。如此把女贞花开在梅雨季节,燕子在越窗而过,游船回归清溪,女子在柳树低垂的窗下化妆的安静生活刻画的细致入微,让人浮想联翩。女贞花开,生活幸福,一切都在大自然中显现美的向往。
不是吗?不然古代贞子姑娘的爱情凄美传说,怎么会一代代的流传开来,那因贞子姑娘而得名的女贞,为何会这样袅袅婷婷,俊秀挺拔呢?
词也好,传说也罢,女贞是现实的,栽在那,风景就美了,也不用担心,冬天树叶落尽,一片萧条。有它,就有绿意天下。
我这么说,不是说女贞途有一身好的外表,外加一个好听的名字。它的叶子是可以入药的,古代的仙方里,女贞叶是必不可少的一味。而现代人,会取女贞叶,经过在24小时的浸渍之后,用蒸馏法来提取清香的冬青油,用作甜食和牙膏的添加剂。我曾看见过老中医,用冬青油特有的收敛、利尿和兴奋的功效入药,用来治疗肌肉疼痛,效果不错。取于自然,用于自然,这是中医的奥妙所在。还有它的果实,食疗的有女贞子茶、女贞子粥、女贞子酒,都是平民百姓喜欢的,上好的绝妙佳品。
多年以后,儿时的小伙伴在路上指着一棵大的女贞对我说,他曾爬过20多米高的女贞树,“呼呲呼呲”爬到上面,才知道下不来了,头有点晕。我笑了,不是笑他胆小,是笑他自己把自己送到害怕的境地。
有时候,我也在想,女贞这么一步步地北上,为了啥?当然,不是它自己走过去,是人为的移过去,可它就能成活,就能长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毫不夸张,我生活的地方,走到哪,都会看到女贞的身影。想起民国的一个乡党,主政一个县时,在县府门前种了两排女贞,我每次去都要去看看,可惜,前些年,在城市拆迁时被全部砍伐掉了。虽然,那里绿化得也很好,但总觉得会少了点什么,时不时,心里会漾起一丝丝遗憾……
谦谦女贞,今年植树节,河滩上又多了一大片君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