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超鹏
春耕时节一到,农民们便会忙着备耕,以便播种插秧。旧时的人们,耕田除了靠人力,就是靠耕牛。一般是牛拉着重重的犁头走在前面,人则扶稳犁把操纵方向跟在后头,一行一步,一来一回地翻地。翻耕的用意,一是为了将原本残留在地表的上一年的杂草地与庄稼头去除掉,二来疏松土质,方便蓄水与促进养分吸收,让庄稼的根系更容易深入地下,长出更结实丰满的果实。没有牛的帮忙,单靠人力,辛苦不堪不说,效率还十分低下,耕出的田路也不深,种出来的庄稼自然不好。
在乡下,并非家家户户都养牛。一般一个村子里最多一两户有养牛,如果谁家里有头牛,那可以算得上富户。养牛,颇费人力物力跟时间,虽说除了耕田牛还可以当作运输工具,但有牛的人家都心疼自家的牛,怕拉货把牛给拉坏了,只留着耕作的时节使用,所以,养牛百日,用在一时,一年到头牛除了忙耕作两季的一两个月之外,平时都很悠闲。可牛得天天养着供着,每天得牵牛到野外活动吃草,怕它生病还得小心呵护,请医喂药。记得班上有个同学家里就有养牛,他告诉我们,每天放学回家如果天色早,得去后山割回一担草给牛当晚餐,周末还得去山边放牛,边背书边看牛,不让它乱跑乱吃庄稼。我一听,没体会到当中的艰辛,只是莫名羡慕,认为好玩又有趣,能坐在牛背上看书,那不是老子出函谷关的镜头吗?何等诗意与惬意。
儿时家中种田,每到农忙时,就会去乡下请舅公家养的大水牛来帮忙耕田。说是借牛,其实也借牛把式,牛把式就是懂驾牛使牛的人,以前是生产队中的大能人。毫无疑问,自家养牛的舅公自然是技术纯熟的牛把式。再则,养牛的人会心疼牛在外人手里会不听使唤,受到鞭打,故多自己上阵。舅公去乡人家耕牛,别人或给钱或送米,主人家还常得好酒好菜地招待,怕招呼不周,便会翻耕得不深或犁得不均,而来我们家,他常说粗茶淡饭就可以,租牛钱也不肯收。舅公虽是乡里出名的牛脾气,不过,只要他答应的活都干得周到细致,一点都不马虎,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宁愿排队等都争着请他去犁田。舅公的儿子雄叔比我大几岁,却已是干农活的好手,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成为舅公的小助手,常帮忙抬犁头到田头或等牛耕完田就领着牛去溪边喝水休息。那时我们几个后辈孩子常跟在雄叔身后,去溪边陪大水牛洗澡,一边泼水一边嬉戏,似乎觉得那是少年生活里快乐的瞬间之一。
时光荏苒,现在假期再归乡,去到田间地头寻觅,已极少再见到耕牛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失落,像是失掉曾经的童真与美好。偶尔午夜梦回,脑海里一头记忆模糊的老水牛仿佛在朝我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