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超鹏

　　每年一到年底，家乡人总会忙碌起来，忙着拜神祭祖，忙着做年糕。

　　家乡人管年糕叫粿，米字边加一个果实的果，是诸多糕点的总称。家乡地处粤东，多耕种稻米而少种麦，自然而然，做年糕的首选材料自然是大米与糯米。年糕有何用途？最大的作用当然是拜神祭祖的供品，与三牲水果等供于台上，是供果，也是意味丰收的果实。

　　小时候，我学大人模样跪拜在神灵前，偷偷伸出手去点桌上的年糕，或捏下一小角疾速丢入口中。一边轻嚼慢吞，一边不解地问母亲为何年糕总那么黏。母亲会笑笑，示意灶台上的神明，答说，年糕得做得甜做得黏，好粘住灶王爷的嘴，甜住他的口，让他上天只禀报好事，说好话，祈福来年更加风调雨顺，丰收幸福。旧时，年糕还能作为出外谋生的游子们的干粮。因为年糕方便携带，保质期长，在旅途中也不用煮食，可充饥果腹，一小块年糕便能提供无数能量。

　　家乡的年糕种类繁多。最常见的是甜粿，只加糖，不另加其他添加物，纯天然，经济实惠，物质匮乏年代的第一选择。第二种是咸的，菜头粿与芋头粿。菜头者，萝卜的家乡话别称。配料丰富，可加入虾米、猪肉、香菇、腊肠、香菜等等。成品可蒸可煎可煮，蒸者甜香；煎者脆香；煮者鲜香。芋头粿亦同理。还有一种鼠曲粿与红桃粿。鼠曲草有镇咳祛痰、降血压等药用价值，鼠曲粿外形颜色类似江浙地区的青团；红桃粿则多是家中有喜事或婚嫁等时候制作，用形如桃子的模具印做，外皮粉红，色如桃花，内馅可甜可咸。

　　做粿费时费工夫，如今的家乡妇女们虽有经济条件可以去市场上买现成的包点或糕点，代替旧式粿糕来供奉神明，但她们仍不愿意放下这辛苦但甜蜜的优良传统，不厌其烦，早早起来泡米磨浆，生火炊粿。或许，在勤劳善良的女人们眼中，只有亲手做的年糕才够诚意够诚心，能让神明们吃得满意，笑不拢嘴，上天言事句句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