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雅芬

　　临近退休的半年，有几个月，外派总公司工作。长沙、常德、深圳，跑了几个南方城市。工作的内容之一，是访谈，并做好记录。小组几个人，是湖南的，就我一个“西北母狼”。外出路上，聊天，用地道的长沙话，他们叽哩呱啦说的话，语速快的时候，说真的，即使骂我，可能我会陪笑脸。因为，实在是听不懂。

　　聊着聊着，同伴意识到我的存在，很友善地说，您听不懂。下面，注意了，我们都说普通话。我笑道，没关系，闲聊嘛，你们舒服就好。讲着讲着，无意识地回到长沙话。再次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忘了。

　　工作的时候，每次，我都跟访谈对象请求，我来自西北，请讲普通话。答应，好的，但我仍然听不懂，重复问的时候，对方说，我讲的，这，就是普通话嘞。大家就笑。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沙人讲普通话。还有常德话，被称为“德语”也得认真仔细分辨。当然，遇上我这个认真又纠缠的人，是一定要搞懂了，才算完毕。

　　每天工作结束，大家说，老李累啊，不仅是工作累，耳朵更累。我笑。后来发现，湖南话，胡、扶不分，灰、飞不分。到了深圳，坐出租车，人家男人也呀啦，啊喽，尾音拖得很长，温柔而婉约，我真需要找个地方，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隔山不同语，过河不同音，祖国幅员辽阔，这语汇、语调、语腔、语韵的不同，甚至发音部位和舌头卷曲的程度不同，发表达的意思和特质，不正是中华文化的繁荣和多彩之处？方言，是一种文化，一座宝库，应该珍重和保留。

　　有一种人，一旦突破了一个瓶颈，掌握了普通话要领，也了不得呢。央视好几个播音员都是湖南人。汪涵、李湘，更是知名的主持人。

　　从来最欣赏能够跟外国人谈笑自如的人，我知道，在他们的心灵里，是多了一扇或者好几扇窗子的。语言，是文化最重要的因素，多懂一种语言，无形中多开了一个了解世界的天眼。

　　上中学的时候，老师说，一个人应该成为“二言人”或者“多言人”，即会几种语言。就算不能成为会两国或者多国语言的人，多懂方言，也多了语言魅力的体会和熏陶，感觉很好。

　　一路走，慢慢地，我竟然在他们聊天之后，能复述他们所说的内容。想，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见识，也包括感受方言吧？不同地域的方言，有着不同的音乐美。

　　好在，我们有统一的文字。也有极受推广的北方语系为基础的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