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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练过的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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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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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练过的摊儿

  □ 黎杰

  我练摊儿是为卖我编的蚕簸。

  那天逢场,我用一根刀把粗的柏木棒串了五个新编蚕簸扛在肩头往街上走。

  一路上,不时碰到熟人。有招呼问,去卖蚕簸?我说嗯。他们把我看了又看,脸上有疑问,但又不问,你不问,我就不答。有的见了我,脸却扭到一边,装着不认识。其实我知道他们认识我,却故意装着不认识,我猜想他们大概已知道我落榜,是在顾及我面子,不说穿,他们不相信一个成绩好得无边的学生会去街上卖蚕簸。开始,我是昂了头在走,走着走着我就低下了头,以至于低得不想招呼遇到的任何人。我只管走我的,只看路,不看人,紧赶慢赶,总算到街上了。

  街市开得早,我到场口上时,就听到街上吵嚷得像开了锅一样。我知道卖篾器的地点,我挤进街上人流,往卖篾器的地方钻,卖篾器的地方有五级石梯,人站一梯,可坐,东西放一梯。我见地方都让占满了,我摆哪儿呢?

  来,来,来,摆我旁边。一位大婶见我直不愣登地傻杵在那儿,面目随和地大声武气地招呼我,给我让出了一小块地儿。我急忙说声谢谢,把五个蚕簸挤在大婶的斗筐边放着。大婶是卖斗筐的,也有几个蚕簸。都说卖米的见不得卖谷子的,可大婶不。大婶碎嘴,她说认识我,说她儿子和我一个班,我问是哪个?大婶不好意思地说,一个调皮捣蛋鬼,成绩差到宁愿挑一天粪上坡种粮也不愿读书的主儿。她不说名字,我猜定是坐在最后几排的同学。我哦了一声,她不说我就不问。心想,她儿子考不上学正常,但我考不上学就说不过去了。因为我成绩好得考不上才不正常。我是发誓考中专的。预选成绩出来时,我满怀信心想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作最后的正考冲刺,老师却遗憾告诉我,线下一分。我顿时傻了眼,以为老师看错了。没错,中师够分,中专差一分。

  我当天是如何回家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对妈说,我要去学篾匠。我的话把妈也弄得一愣一愣的,妈嘴张得老大,似乎不太相信,但看我的模样,又不得不信了。妈说,去吧,村子里每家都有篾匠师傅,你想跟谁学,都行。

  我铆了劲,第一天就编了五个蚕簸,篾匠有啥好学的,哪及得上数理化中的一个填空题呢。师傅老哥说,才编五个,我第一次编了十个。我也不与老哥争强弱,我仿佛没听到老哥说的话,我的心思已跑偏了,我怎么就学起篾匠来了呢?

  我妈说她去卖蚕簸,那天我是抢过我妈已扛上肩的蚕簸说,我去。

  我站在石梯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他们就那样在街上走着,从上街到下街,又从上街到下街,乐此不疲,周而复始。我站在那儿,思想随着从我面前走过来走过去的人一样,也僵在那儿。我不敢告诉大婶我没上中专预选线,我想我此时与她儿子没两样,但她儿子是快乐的,而我是痛苦的。成绩好坏居然与快乐成了反比。唉。

  大婶很快卖了一只斗筐。而我还没开张。我羡慕地看着大婶数钱的样子,她很开心,大婶把钱揣进贴身衣袋中。大婶把钱袋拍拍说,小伙子,卖东西要吆喝哟,不然谁来买你的?你看如果有人家来看你的货了,说明人家有可能要买,这你就得抓住,不然,买家就去别人家的摊子了。我尴尬地站在那儿,说,大婶,我张不了口。大婶说,这有啥张不了口的,你卖自己做的篾货,又不偷,又不抢,正大光明的,有啥张不了口的。是呀,说,很好说,实际要张那口,的确比那考试做不起题的心里还为难呢。记得我第一次问人家时,那声音比蚊子的声音都小,在嘈杂的街面上几乎无人听得见,有几个人在我的摊子前看了,又走了。大婶见人又走了,实在急不过,就帮着我问人家,你看看这几个蚕簸嘛,虽然做工差了点,你出个价,合适就全给你。老大爷说,货是差了点,多少钱?大婶说,街坊邻居的,你给了就是。娃是第一次卖东西,不好意思哩,只要不亏他就行。就那样,我的5个蚕簸就全按我的心里价位卖了。我再次表示对大婶的感谢。大婶看着我满手指的倒欠和满手割出的细小血口子说,小伙子,细皮嫩肉的,回去好好读书吧,你不是打篾货的料。

  那天,我给大婶深深鞠了一躬,尔后按着钱袋一口气跑回家,捧起了书本。

  后来,我考上了中师,成了一名老师。

  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次站在满大街的人群中尴尬地卖蚕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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