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红了，梨花白了，杜鹃花在漫山遍野更像欢呼的鸟雀一般闹腾开来了，一年的农事又该拉开序幕了。“民以食为天”，春耕不仅是种田的农人的事情，古代的帝王也忙着春耕。皇帝春耕，当然不会亲自下田赶着耕牛，虽然是一项国家典礼，也足见帝王们对于农业生产的重视。不过，据《养吉斋丛录》记载，康熙皇帝在京南博野地区视察春耕的情况的时候，倒真的亲自扶着由耕牛拉着的木犁，一气之下犁完了一亩地，引来万人观看，大学士李光当时便信笔记下了那个难忘的时刻。

　　春耕时节，使我联想得更多的还是儿时放牧的情景。“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林樾”，诗尽管是古人所写，可分明写的就是我的所见和所感，我虽然没有放过牛，可是，我感受得出我们伙伴们放牧归来的那份喜悦，一路唱，一路笑，泛着古意的村庄似乎也在快活地笑着。

　　牛，这位人类忠诚的伙伴，我们所能有的只有感激。读到梅尧臣的“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我的眼前蒙起了一层水雾，一生劳碌不休，就连自个年幼体弱的儿女也无暇去照顾。我的父母，我们这代人的长辈，不都有耕牛相同的经历，为了干活，他们甚至硬撑着有病的身体。而宋代名将李纲的那首《病牛》，更是让人感慨万千了，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记得小时候，无所事事的我，在一棵枫树的下面玩，可能是没有一个玩伴，我于是将注意力集中到树下面的一头老牛的身上。那真是一条年老体衰的牛，瘦骨嶙峋，斑斑驳驳的牛皮上，毛发都很稀少了。它已经没有了干活的气力了，它的呼吸更像是呻吟。可能是不能再干活了，便没有专人来照顾它吃草、喝水，幼小的我，解开了牛绳，牵着那头老牛喝了一些水，吃了一会儿草，辞别那头牛时，我心里竟有些难过。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放牛的经历。

　　又一个春天的到来，儿时放牛的场景却再也看不到了，这个时代还有牧童吗？这个时代的孩子还能领会放牧是怎么一回事吗？就在几天前，我在给我的学生们诵读唐代一位叫做吕岩的诗人所写的一首《牧童》诗，我以为童趣和童贞因为这首诗会被再次唤醒，“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多么淳朴的自然美景，晚风中弄笛，又该是一种怎样的生活情调呢？可当我看着一张张无动于衷的小面孔的时候，我所能有的只有失望，我的失望不是来自这些孩子的漠然，而是他们离得自然太远了，这又是谁的过错？是的，他们都没有放牧的经历，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带到古旧的诗词中，给他们的童年补上一课。

　　耕牛在渐渐地淡出人类的生活，它们曾经奋斗的历程是不能忘记的。

　　范方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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