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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笑话的赵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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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19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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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笑话的赵宠

  赵宠的胆小是被笑话的。

  赵宠是个县令。县令是七品芝麻官,但好歹也是官,治下子民要称他父母官,剧中,有时候是说“一县之尊”“堂堂七品”,有时候是说“小小七品”,参照物不一样,七品县令有时小有时大。但赵宠自己是很珍惜这个职位的。

  这个人物出自《贩马记》。《贩马记》讲的是陕西褒城一个勤劳诚朴的马贩子李奇,妻已故,遗一子一女,名保童桂枝,续娶杨氏为妻。杨三春与地保田旺勾搭通奸,趁李奇外出贩马,将其一双儿女逼走。李奇贩马归来,不见子女,杨三春称二人病亡。李奇有疑,询问婢女春花,春花不敢直言,自缢身亡。杨三春与田旺诬告李奇逼死婢女,县官受贿,严刑逼供,将李投入死牢。保童被杨逼走后,被渔夫收为义子,并供入学,后赴试高中,任山陕巡抚;桂枝离家后,为山西客商刘志善所救,后嫁与刘志善好友赵学山之子赵宠为妻。赵宠也赴试高中,任褒城县正堂。赵宠到任,下乡劝农,桂枝于衙中夜闻哭声,寻至监中,始知己父蒙冤,赵归,哭诉此情,求赵写状。桂枝易男装到新任巡抚处递状。巡抚李泰即李保童,见状,知系自家之事,终于为李家申冤,合家团圆。

  整个《贩马记》讲的是一桩冤情引发的悲欢离合,赵宠在剧中不是主要角色,戏份不重,但奇怪的是,整个长戏不见了,以他为主的唯一一折戏《赵宠写状》却一直保留下来,成为常演剧目。

  赵宠只是胆小,却不是个昏官,相反,他是考取功名初入仕的新官,明辨是非,也想为民作为的。他初到任所,第一时间就到乡查旱。他熟悉刑名,了解章程,任事守职,所以,听到妻子擅开监门就恼了。

  赵宠恼又如何,他舍不得妻子生气,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听她叹气,舍不得听她道苦。

  他下乡回来,与妻子欢喜厮见,听妻子一声叹气,说“夫妻见面,理该欢天喜地……”,可见他人虽出门,却是心系妻子,盼着见她。此时却见她不乐,一边揣测,一边哄她高兴。

  赵宠:嗯。忽而叹气,忽而叫苦,这是何故呀?想是下官来迟了。这都是为民父母,因公废私,才劳夫人孤守空闺,请夫人原谅。

  桂枝:非也。

  赵宠:啊,莫非仆人、丫环敢将夫人得罪?哎呀!嘟嘟嘟,老爷离衙之时,再三吩咐,你等要好好服侍夫人,为何不听所嘱,胆敢得罪夫人,该治欺上顶撞之罪!

  桂枝才道出私开监门之事,赵宠恼了,桂枝一见也恼了,结果都赌气不说话。是赵宠自己找梯子下来,向桂枝一再赔罪,并表示妻子但凡有委屈,只管说出,要为她做主。桂枝这才转嗔为喜。赵宠又“谄媚”地说:“夫人,你慢慢地讲,待为夫与你扇凉。”给桂枝打扇子。夫妻两人所有的冲突,都在桂枝的掩袖叫苦后,有了她意愿中的进展。

  他俩还有一处细节。

  桂枝在丈夫诚恳道歉之后,就跟他讲了冤情。

  桂枝:褒城县,马头村,有姓李人家陷冤狱。蒙冤之人名唤李奇,他为人勤劳诚朴。只因发妻早去世,遗下一对男女婴。继娶杨氏心狠毒,进门来便苦逐一双儿女离家庭。更可恨,她与地保田旺两人有……

  赵宠:有什么?

  桂枝:有……

  赵宠:夫人,到底有什么?

  桂枝:他两人有奸情!

  赵宠:哎呀,真是伤风败俗!无耻之辈呀!

  一个踌躇着说不出口,一个不提防吓一跳,真是两个单纯的孩子。

  夫妻的相处,多是赵宠在哄着桂枝,而桂枝在丈夫面前不需逢迎,不需小心隐忍,以“真”相对。看得出他们是新婚之中,正好着呢。这折戏里,赵宠对妻子说了多少“请”字,诚如他所说,“你我成婚以来,相敬如宾。”

  其实赵宠也未必胆小,他只是面对更强大的官长,他无力撬动的权势,才矮下去。毕竟这是他辛辛苦苦、寒窗十年才赚来的乌纱帽,宏愿初展,就让他“勇敢”地得罪上司,也太苛求他。正是“雏鸡怎敢惹鹞鹰,官小难把泰山顶。”刑部定案,他小小县令要翻案,想都不要想,便一会想着,“案若是慢发,待来年,我高升为按察院,何难一手平此冤狱!”,一会埋怨,“那糊涂的胡县令,你不该贪赃枉法,害得我赵宠处境不安宁!”

  他是官袍新着,也意气风发,但不意味着他无所畏惧,因为这顶乌纱帽来之不易,他爱惜是必然的。但他终于还是克服了畏难,激于义理,写了诉状。

  说赵宠胆小,或许有之,说他懦弱,却有失公允。

  赵宠可以笑话,却实在不该被鄙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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