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图 苏影

　　每个需要掌厨上市场的当家人时常都有一个烦恼，那就是明天吃什么？母亲也不例外，常常今天的午餐才吃一半，聊着早上菜市场的行情，灵感一来，赶紧的就把明天的菜式给设想好了，顺道唠叨着安排一日三餐的不易，有时聊着聊着，母女又异口同声地说：要不明天吃蛋炒饭？然后各自满心期待地憧憬着第二天那碗香喷喷的蛋炒饭。

　　母亲的蛋炒饭，用的是鸭蛋，整蛋打碎，调入鱼露搅拌均匀，鼎里先热油，油温大概到冒蟹目水状态时倒入蛋液，这时鼎里这一大片蛋饼周围会形成一圈厚厚的白边，这是我们母女都很喜欢的模样，因为感觉这样煎出的蛋很有嚼头，蛋香四溢。之后乘着蛋饼逐渐成型，用锅铲把蛋切碎着炒，炒好的蛋块先装盘。接着才把电饭锅里已煮熟的白米饭倒进大鼎里炒散，烩入蛋块，加鱼露、味精，以及日常备用的潮汕蒜头朥，这样一锅金灿灿的香炒蛋饭就出炉了。

　　每次吃蛋炒饭母亲总要叮嘱我慢着吃，因为打小吃蛋炒饭我就总是一幅狼吞虎咽的模样，而我也总是回答说不要和我说话，我要聚精会神吃饭呢。小时候的蛋炒饭是阿嬷给炒的，那时候母亲起早贪黑地上班，家里掌厨的是阿嬷。阿嬷掌厨的年月，家里经济并不宽裕，阿嬷更是节俭，蛋炒饭用的是鸡蛋，而且只给我一人做。那时候我们住的是平房落厝，餐桌只能摆放在公共的大厅上，每家人的餐桌上摆了什么饭菜都一览无余地展露在邻居眼里。因此上，每一回阿嬷给我端来一碗蛋炒饭，总会引来隔壁老婶子的啧啧赞叹。起初年少无知的我还以为老婶子夸我胃口好，很快就能吃光一碗香炒蛋饭，总在老人赞许的眼光下大口地扒饭。后来与母亲聊起，才明白那声赞许里所包含的歆羡。七十多岁的老婶子当时还要为家里近十来口人做饭，平日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絮叨家的困难，像这样在极其有限的伙食费里想要美美地安排一顿香炒饭确实不易。

　　阿嬷给我做蛋炒饭的时候，还给我讲了个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后妈虐待丈夫前妻生的孩子，天天给这孩子炒非常油腻的蛋炒饭吃，这孩子去到学校后，细心的老师发现了孩子的异常，详细询问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让孩子每天上学后先去办公室找老师，老师天天都给这孩子泡了一杯茶让他喝完了再去上课。过了一些日子，那个后妈发现这孩子不但没事，而且变得更红润健康，于是照着方把油腻的蛋炒饭给自己亲生的儿子吃，结果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吃坏了。不知道阿嬷从哪听来的这个故事，我想她的意思应该是吃这么有营养的炒饭，饭后再来一杯工夫茶解腻，这餐饭就非常完美了。

　　所以，直到现在，虽然母亲的蛋炒饭已经炒得并不油腻，只是每回吃蛋炒饭母亲询问要配什么汤喝时，我总是说不用汤，喝茶就好。这时母亲的思绪就会飘回她的少女时代，一脸知足常乐地告诉我，以前的学生出去春游，如果能带上一碗蛋炒饭就很了不得了，我说您带了吗，母亲哈哈直笑，那可是家里经济好点的人家才带得起，我带的是菜脯丁炒饭！我又问，那时没保温餐具怎么个带法？母亲说都是舀进搪瓷杯里，盖上盖子，往网袋里一装，提着就走。我说，那到时不就冷了？母亲还是一脸满足地说，那时都这样吃，冷了也是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