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妍
提起香港长洲岛的“抢包山”,有人知,亦有人不知。可提起岛上的鱼蛋,登过岛或未登岛的人,都晓得。每每有渡轮靠岸后,人们总爱急急脚,第一时间先吃几串著名的“阿婆鱼蛋”垫底。但这些不足以让我念念不忘。
从中环码头上船,渡轮外观有些破旧。船的外在形象不够“靓仔”,胜在实用硬朗。启动后,绿色的大船发出有节奏的“突突突”,快船半个小时,慢船45分钟,打个盹,不经意间就到了长洲岛。
长洲岛如其名,哑铃状,两头大,中间细。海浪的冲刷,让细的部分逐渐变大。大自然天生就是魔法师,巧夺天工地“造”出哑铃型洲岛。岛位于大屿山的东南方,连岛沙洲,北望喜灵洲,西南方有石鼓洲。作为人口最为稠密的离岛区,长洲岛天生具有超凡脱俗的气质。岛上众多的观光名胜地,如张保仔洞、北帝庙和长洲石刻,如海水般新鲜的海鲜,吸引着世界各国的游客。青年旅社、大小不一的度假屋,欧美风、韩日风、田园风,一应俱全。这里白天是从下午开始的,开放式的小酒馆里,一人一手一支生啤,无拘无束,畅所欲言,开怀畅饮。高挑的父亲带着四岁左右的女儿低头赶路。女儿天生的波浪卷发,洋娃娃似的,胖嘟嘟的躯干,三小步才能抵上父亲的一步。眼前的洋娃娃努力朝前赶路,一只手牵着父亲的大手,另一只手在半空中随意地甩摆着,一副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洋娃娃着急赶到海边的沙滩,参加小伙伴的生日PARTY。
这天同样赶路忙活的是岛上海陆丰同乡会的彭家两兄弟大彭和小彭。彭家祖籍在今潮州庵埠,百多年前庵埠的彭姓一脉移居到汕尾海陆丰。70多年前,他们沿着水路来到长洲岛。海陆丰与长洲岛山水相连。乍一听,这一说法有点玄乎。两地交通距离,陆路250公里,水路85公里。两地之间的水域是两地渔民的传统渔场。“讨海”为生的渔民们,在水云间翻滚了数百年。长洲岛渔场,汕尾渔场、甲子、碣石等渔场。千百年来,两地早已结成亲密的地缘、血缘关系。共享天然大渔场,不言而喻。时空如此接近,也让两地人文民俗有了与生俱来的“亲和性”。两地之间虽有海水阻隔,可的的确确是山水相连。首先,“山连着山”,这里所指的山是指莲花山脉。莲花山脉是环太平洋山系的一支沿海山脉。莲花山主峰在海陆丰,海拔超过1300米。香港大小岛屿皆为莲花山脉的延伸部分。后因山体沉降,海水淹没,成为今天的九龙半岛、香港岛、大屿山南丫、长洲诸岛,长洲岛忝列其中。再者,“水连着水”。长洲岛在珠江海口东侧。海陆丰著名的麒麟角在南海东路突出的海角。秦晋期间,行政建制属于宝安等县,唐宋期间,海防建制属于海陆丰的白沙湖汛区,明清期间属碣石卫水师防区,大鹏协领属。
山水相连,彭家兄弟的祖上,在一次台风来临前夕,小渔船停泊在长洲岛。这一停,不得了,不但一家子从海的一边搬到了这边,而且根还扎在岛上。十年又十年,一代又一代,到了彭父这一辈,经济条件越发好,早已不“讨海”了,工作日风雨无阻地到港岛区打工。谋生的方式变化,不变的却是流淌在血液里的风俗习惯。“赛桌”以前是彭父在操持,现在是彭家两兄弟继承衣钵。兄弟俩行色匆匆忙着筹备“赛桌”的各种食材。他们遵循着父亲的教导:无鱼丸不成宴。“赛桌”既要有“硬菜”,有彩头,也要荤素搭配。最关键的是不能少了祖传的手艺“鱼丸”。
说起彭家发家的鱼丸手艺,其制作流程那是一点也不含糊。一颗好的鱼丸,用心用情堪称极致,讲究的是真材实料,优选优质海鱼,深海马鲛鱼为上乘。有马鲛鱼的鱼获船一回岛,便是随到随做鱼丸,如此方能保证鱼丸的品质。潮汕地区有句老话,叫“田三渔盐七”。意为潮汕地区丘陵山区多,耕地仅三分,其余的七分为渔业或盐业。在国学大师饶宗颐主编的《潮州志》中亦有记载:“达濠港亦渔业要区,惟面积狭而水不深,渔捕期在秋末至翌年夏初。”汕尾甲子、碣石,长洲岛、南丫岛等地的渔场亦同。潮汕地区与香港岛、离岛,山水相连,民心相通,一颗小小的鱼丸点缀着“赛桌”,小中见大,架起一座桥,连接着民心与人心。
编辑 翁纯 责任编辑 吴燕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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