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喜桂

　　广东省有二处世界文化遗产，一为韶关丹霞山（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批准，叫“中国丹霞”，包含广东丹霞山、福建泰宁、湖南莨山、江西龙虎山、浙江江郎山、贵州赤水等6个申报点“捆绑”申报，丹霞山为命名地。）；一为开平碉楼与古村落。丹霞山已去过数次，唯开平尚未去过，总想一睹“风采”。

　　金秋时节，电话邀约同在广州小住的黄国钦结伴同行。国钦兄说曾随省文联采风过，也好，当个“导游” 。约定时间，各自从住宿地出发，孰料在地铁里同一车厢邂逅，相视而笑: 真准时！

　　从广州汽车站坐大巴赴开平，途中，国钦兄促膝而谈说开平。

　　开平名字出自明代，原叫苍城，当时属恩平县长居都。是时，盗贼猖獗，光天化日抢掠从南路过往新兴、肇庆的客商。广东提督殷正茂命岭西兵备佥事李材率兵剿匪。

　　李材剿平了苍城一带匪盗。为了此地能够长治久安，李材发动民工及士兵从山上运来石头，筑成石垣，围以竹木，外挖深堑为池塘，建成一屯。取“开通敉平”之义为开平，意为自此这闭塞的地方开发通达，安宁太平。但愿望良好，现实残酷，官兵一走，盗匪复炽。人们淡忘了开平名，仍称苍城。

　　到清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明桂王在广东肇庆建立南明小朝廷。本地乡绅前往肇庆朝见明桂王，联呈诉说6年前开平建县有案，未及施行，力请现今施行立县，以符民望。于是,南明桂王批准立县，复 “开平”县名，延续至今。

　　倘若当时能如名“开通敉平”，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主要功能为防盗匪的碉楼了。

　　开平碉楼的兴起，与过去的社会治安密切相关。开平地势低洼，河网密布，每遇台风暴雨，常有洪涝之忧。加上其所辖之境，原为新会、台山、恩平、新兴四县边远交界之地，向来有“四不管”之称，社会秩序较为混乱。因此，清初即有乡民建筑碉楼，作为防匪防涝之用。

　　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统治更为颓败，开平人民迫于生计，开始大批出洋谋生，经过一辈乃至数辈人的艰苦拼搏渐渐有些产业。到了民国，战乱更为频仍，匪患尤为猖獗，而开平因山水交融，水陆交通方便，侨眷、归侨生活比较优裕，故土匪集中在开平一带作案。

　　1912年至1930年18年间，开平较大的匪劫事件就有71宗，杀人百余，掳耕牛200余头，掠夺财物无数，曾3次攻陷当时的县城苍城，连县长朱建章也被掳去。

　　开平民众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稍有风吹草动，就收拾金银细软，四处躲避，往往一夕数惊，彻夜无眠。华侨回乡，常常不敢在家里住宿，而到墟镇或亲戚家去，且经常变换住宿地点，否则即有家破人亡之虞。

　　从民国元年至民国十五年15年中，土匪劫学校达8次，掳教师、学生百余人。民国十一年(1922年)12月匪徒劫持赤坎地区开平中学师生时，被鹰村碉楼探照灯照射到，响起警报，四处乡团敲锣截击，夺回校长及学生17人。

　　此事轰动海内外，海外华侨闻讯也十分惊喜，觉得碉楼在防范匪患中起了大作用。于是，建碉楼成了热潮，华侨们为了家眷安全，财产不受损失，在回乡建新屋时，纷纷建成各式各样碉堡式的楼。这样，碉楼林立，蔚为大观，遂成为侨乡开平的一大特色，最多时达3000多座，现存1800多座……

　　正说碉楼, 开平车站到了。售票窗口问碉楼怎走？回答是坐七号公车。国钦兄说到立园站便可落车。走几百米，便见到高大壮观的拱门，“立园”二个大字远远就能看到。绕园走了一圈，感觉犹如走进《红楼梦》的大观园，只是多了一些西式建筑物。国钦兄说，这感觉很对，立园正是以《红楼梦》中描绘的大观园为依托，对中国园林古典建筑艺术兼收并蓄，并对欧美当时流行的别墅建筑特色加以融会贯通，达到中西合璧之美境，人们誉为“小观园”。

　　立园是华侨园林中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集传统园艺、江南水乡特色于一体，其中西合璧的独特建筑艺术风格在中国园林中独树一帜，足可与广东四大名园媲美。

　　我说立园的主人叫谢维立。园以名立，解读如此。但我觉得似有“立人”的更深含意。我是从园中对联悟到的: “立身清洁求高士，处世仁慈是善人”，“立德立功立善千秋不朽，园梅园松园竹本家无穷”，“修行笃厚能持己，立志图强可达人”……联联有“立”，园主的这种深意在园中楼台的对联中随处可见。国钦兄连说正是正是，上次采风时导游说是“立树立人”，何处园林无树？立树义不大，立人最重要，赞同了我的看法。

　　从立园出来坐公车去自力村。

　　自力村的每座碉楼都根据主人的审美情趣不同而异，但大体形状却又非常相似。所有的碉楼都不止一道门，讲究一点的，外面是个大铁门，里面是防弹钢板，再里面是个木门。

　　自力村的每座楼，只要是开放的，我们都登上去。最后在铭石楼前留影。

　　铭石楼是自力村最精美的碉楼，建于1925年，是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居楼。楼主方润文到美国谋生，经商致富后建了此楼。

　　铭石楼门前有一棵翠绿的金凤树，衬着白墙尤为抢眼，在所有碉楼中鹤立鸡群，美轮美奂，同周际的田园、池塘浑然一体。铭石楼楼身宽大，外形壮观，有厚重的铁门和坚固的铁窗，内部陈设豪华，生活设施齐全。

　　进门便见一座大坐地钟，虽然摆放在这里已有90年了，仍能精准报时，这是从德国进口的。房间里还有潮州的金漆木碉檀木睡床，我们仔细端详，伸手摸一摸，为家乡饮誉世界的潮州金漆木碉能停放这里而自豪。

　　铭石楼楼高六层，楼宇院落，自成一体。铭石楼中下部分结构简单，上部较为复杂豪华。五层为敞廊，廊柱仿罗马的爱奥立克柱式，六层正中的中式六角攒尖凉亭将绿色琉璃瓦顶与西式的立柱、拱券巧妙地结合为一体，结构奇特，富丽堂皇。

　　难怪电影《让子弹飞》选它为主要场景。扮演黄四郎的周润发，就在最顶层的中式六角攒尖凉亭中拿着望远镜瞭望，同代身活灵活现地表演着。电影里有个夜景，强龙土匪假县长张麻子和地头蛇劣绅黄四郎在这里斗智斗勇、笑里藏刀喝酒议分赃。整座楼窗口流光溢彩，黑夜、白墙、红光，层次分明，艺术效果甚佳，美极了！白天、黑夜，铭石楼都入景，可见导演对此楼喜爱有加。

　　如今，我们也站在这里，看蜿蜒石板小路，周际楼群，赞叹选景者的匠心慧眼。与其说《让子弹飞》使铭石楼更出名，还不如说铭石楼使《让子弹飞》更完美！

　　一看时间，已是下午快五点了。为了赶时间，我们坐摩托车风驰电掣赶往赤坎镇。赤坎镇腾蛟村的南楼最为出名。

　　南楼，南临潭江，北靠东龙公路，扼三埠至赤坎水陆交通要冲，地势险要。1912年，司徒氏人为防盗贼而建此楼。楼高7层19米，占地面积29平方。由于占地面积小，似是突兀而起，像座直耸云天的灯塔。南楼钢筋混凝土结构，每层都设有长方形枪眼。我蹲下去看枪眼，下层进门来的游客看得一清二楚，四周也一目了然。第六层是瞭望台，设有机枪和探照灯。抗战时期司徒氏四乡自卫队队部就设在这里。

　　1945年7月16日，日寇为了打通南路干线以便撤退，从三埠分兵三路直扑赤坎镇，国民党军队闻风而逃。司徒氏四乡自卫队的勇士们凭据南楼抗击日军，给敌人以沉重打击。翌日，赤坎沦陷。当晚，日军从陆路包围南楼。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又无援军，自卫队部分队员在激战中突围出去，留下司徒煦等7名队员坚守南楼，战斗7昼夜，消灭日寇十六名。

　　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七勇士把枪支砸毁，在墙上写下遗言：“誓与南楼共存亡”。日寇久攻不下，调来迫击炮等重型武器进行轰击，但因楼房坚固，未能奏效。灭绝人性的日寇向南楼施放了毒气弹，七勇士昏厥后被捕，敌人把他们押赴赤坎司徒氏图书馆的日军大本营，施以酷刑后残暴杀害，并将烈士遗体斩成数段抛入江中。

　　抗战胜利后，开平人民在赤坎镇召开追悼大会，开、恩、台、新四邑3万多人参加了大会，足见烈士的英勇事迹深得人心。

　　南楼七勇士抗日英雄事迹至今在开平人民中广为传扬。南楼，成为开平人民抗击日寇的一座丰碑。从南楼下来，看着外面布满弹孔的楼墙，我们为司徒氏七勇士坚守7天7夜抗击日冦的英雄事迹而感动，自发三鞠躬！

　　深受后人敬仰，南楼也因而成为侨乡人民坚贞不屈、为国捐躯的不朽历史见证，开平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开平申报“世遗”是“碉楼与村落”。马降龙有碉楼，也有古村落，因在修路，去不了。其实，碉楼就在村落中，村落之中有碉楼，成规模的最美古村落就在马降龙，以后再看吧！

　　半天多的时间，看了三处碉楼群，不能不说是走马观楼。晚上七点多，我们才从赤坎直接坐班车赶回广州，车上和国钦兄相约，找机会来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