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可可西里野生动物

　　□ 谢锐勤

　　那些被我们追逐的

　　都是身外之物

　　蜜一般的生活与阳光同在

　　在汗水里葱茏

　　我看到种子在春天发芽

　　蚂蚁在大地上生生不息

　　——乐冰：《大地上的蚂蚁生生不息》

　　五一假期，再走青藏公路可可西里段，原先只想再睹藏羚羊风采，没想到惊喜连连。

　　数量最多的是藏野驴。藏野驴身高约1.4米，体长超2米，群居时相差无几，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全身被毛以红棕色为主，吻端上方、颈下、胸部、腹部、四肢等处被毛乳白色，与躯干两侧颜色界线分明，形象温和。体形和蹄子比家驴大很多，显得矫健，擅长奔跑，因此当地人常把它们叫做“野马”。

　　在火车轨道边的藏野驴，排成一路纵队，平视前方，轻踩步伐，貌似训练有素的部队有序前行。无需远离轨道，不担忧火车，藏野驴和现代工业器械和谐相处。在公路附近的藏野驴，看到汽车接近时，随即朝前猛跑，努力与汽车保持平行，看到汽车降速后，特地穿过马路从车前走过，腿部弯曲有力，扬起一阵灰尘，颇具勇者风范。在雪地里觅食的藏野驴，以巍峨雪山为背景，在黑白与灰白的草地衬托下，棕色毛发闪闪发亮。或并行而立，或相依相偎，或脉脉含情，将自己变成一幅生机勃勃的草原图。

　　如果说藏野驴既活泼，又浪漫，那老鹰捉兔子则惊险且刺激。

　　初见苍鹰时，它用双翼裹紧身体，眼神犀利的张望四周，弧形垂突的上喙尖锐无比，似乎可撕裂吞食所有的猎物。瞥见野兔时，其灰色毛发与周围杂草混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当它悄悄在草丛中窜动时，摇晃的草才引起大家的注意。苍鹰与野兔距离约100米，中间有裸露灰土地，野兔容易暴露。

　　当野兔继续奔跑时，苍鹰敏锐发现不远处的猎物。只见苍鹰盯着兔子移动的方向，缓缓行走数步，调整视线。继而展开双翼，飞向空中，寻找下手时机。兔子也发觉了身后的苍鹰，启动逃亡模式，不断调整路线和走位，混淆苍鹰视线，每一次纵身飞跃都好比奥运冠军在跨栏。苍鹰锁住野兔的身影，紧追不舍，侦察一段时间后，大致发现其跑动规律，旋即极速俯冲，用锋利的鹰爪抓住兔子的后背，兔子扭动身躯反抗，苍鹰将兔子的身体死死按住，用鹰嘴撕扯其颈部，很快，兔子停止挣扎，生命的竞赛落下帷幕。

　　老鹰猎杀野兔，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当亲身经历时，不得不被眼前双方全力拼杀的一幕所震撼。自然界的生存压力丝毫不亚于人类社会，还好有乖巧的藏羚羊安抚人心。

　　在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附近的沼泽地，离公路约100米处，约15只藏羚羊在吃草。每一只都有直而细长的V形角，角光滑且匀称，是一群雄性藏羚羊。雄藏羚羊头形宽长，吻部粗壮，四肢强健，尾巴较短，上体淡棕褐色，面部和四肢的前缘为黑色或黑褐色，通体被毛丰厚、细密，一副可爱的精灵状。

　　藏羚羊大多在低头吃草，斜斜的羚羊角变成接收信号的天线。抬头时，高耸的羚羊角又变成骄傲的王冠。草场稀疏，它们边吃草边往前移动，走走停停，想必在苦寒的可可西里饱餐一顿也不容易。藏羚羊很害羞，即便抬头也只是将头扭向人群，没有哪只与我们直视。几辆车一字排开停在路边拍照，但大家没下车；200米外的青藏铁路，轨道下架空设置涵洞；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藏羚羊的“胆怯”与通行。在多方保护下，藏羚羊已从1995年的约5万只恢复到2021年的30万只以上，从濒危降为近危。

　　与藏羚羊一同受到良好保护的还有很多高原物种。外形很像藏羚羊的藏原羚，身形更娇巧，白色臀斑作为“防伪标志”，在阳光照射下闪烁发光，仿佛自带梳妆镜。力大无穷的野牦牛，出现在往西王母瑶池的偏僻处，一群移动的黑点沿着雪山山脚觅食，与附近的绵羊友好相处。难得一见的蒙古狼，棕黄色体毛与戈壁颜色接近，在离公路150米处边走边回头，眯紧眼睛观察路人，始终处于警戒状态。最轻盈优美的是棕头鸥，冷风刺骨，小伙伴们都跑回车上，它们却优哉游哉浮游在瑶池上，雪域是它们清静的后花园。

　　相比2009年端午假期在可可西里见到的少量野生动物，如今一天之内见到如此多种类和数量，深感幸运。然而，生物多样性却是索南达杰等先辈们用鲜血换回来的。藏族硬汉索南达杰在与盗猎者的搏斗中不幸牺牲，却也因此唤醒世人对可可西里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专门到昆仑山口停留，对着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深深三鞠躬，又到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参观展览，表达敬意和支持。志愿者说：“现在盗猎现象基本没有了，野生动物的繁殖和生长都很好。”既欣慰，又感动，为可可西里无私奉献的勇士和志愿者点赞。

　　藏野驴欢跑，藏羚羊嬉戏，蒙古狼溜达，棕头鸥飞翔，今日可可西里热闹的野生动物世界，就是对先辈们最好的告慰。诗人阿吾在《我最纯粹的时候》诗中说：“我感受它们的存在/等同于我自己的存在/不知体内与体外为何物。”是啊，保护生灵，就是保护人类自己；生灵旺盛，不正彰显人类朝气蓬勃吗？